第46章

  ‘像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样,不，或者该说,比海面更清澈美丽。’
  他以为这双眼睛会满是冷漠，但是没想到的是……
  ‘等等！在看着我！在盯着！’
  罗西南迪仿佛才意识到一样，连忙想要移开视线。
  “啊，我不小心把绑带解开了，把马上给你系上。”
  然后他慌慌张张的伸手去抓已经掉到琉恩脖子上的黑色绑带。
  然而，手还没有摸到绑带的边就被人抓住了。
  勃颈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的拉扯感，迫使他不得不顺着力道的方向弯下腰。
  “对不起我……”
  他的声音一瞬间被吞回了喉咙中，他的眼睛再一次撞入了深海之中。
  视线无法移开，好像被海水中的海藻紧紧缠住了一样，无法上岸，无法呼吸。
  呼吸？
  ‘啊，太近了！’
  气息都交缠在了一起。
  再这样下去要溺死了。
  罗西南迪终于还是努力的移开了视线，他一把抓住了琉恩勃颈上的绑带。
  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把绑带重新绑在了琉恩的眼睛上。
  琉恩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把绑带重新绑上。
  只是在那双眼睛被黑色布条遮住前的最后一秒，罗西南迪好像从里面看到了一丝难过的神色。
  ‘为什么难过呢？好像寂寞了千百年的鲸鱼一样。’
  琉恩把抓住罗西南迪衣领的手放开。
  然后若无其事的重新面向海面。
  时空寂静了几分钟，又好像寂静了一天一夜一样。
  终于还是琉恩打破了寂静。
  “罗怎么样？醒了吗？状态如何？”
  罗西南迪刚刚掏出来的烟差点被吓得掉下去。
  “啊，啊，嗯，醒了，吃过东西以后又睡过去了。”
  “是吗……你怪我吗？罗西？”
  “怪你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受这种苦。”
  罗西南迪看了眼手里的烟，叹了口气把它重新塞回烟盒。看来是抽不上了。
  “这种事情，等他醒了的时候你自己去问他不是更好吗？不过我大概能猜到那小子会对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
  完全糊弄不过去！
  语气好强硬！
  “我的话，要说完全不怪也不可能，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你的错，明明是哪些人的错，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而且啊，你这种嚣张的性格，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罗那小子也知道的，这座餐厅的老板也知道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是重要的人啊，琉恩。”
  所以，不要自责。
  琉恩听了罗西南迪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她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了。”就离开甲板进了房间里。
  罗西南迪有些烦恼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
  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会不会变得更糟啊，要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看到罗尼的身影。
  罗尼要去酒库取一些酒，正好路过甲板。
  “罗尼先生！”
  “嗯？什么事？”
  “能聊聊吗？”
  罗尼愣了一下，觉得去拿酒的事情也不是太着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要聊什么呢？”
  “琉恩的事情。”
  罗西南迪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
  “琉恩？有什么事不能问她自己要来问我呢？”
  “感觉她不是喜欢和人谈心的人，罗尼先生和她是旧识吧？所以想问问您有关她的事情。当然，如果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罗尼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身高近三米的高大男人，感觉他的灵魂都快要蜷缩到一起了。
  “嗯，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孩子，还挺寂寞的。”
  罗尼走到罗西南迪的旁边，和他并排的吹着海风。
  “寂寞？”
  “嗯，她习惯一个人了，不愿意停留，不愿意和人产生关系，不愿意为了谁而驻足。总之，就是一直活得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不知道为什么，罗西南迪觉得‘游离在世界之外’这个词太适合她了。虽然看起来也很积极在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这种积极中似乎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急切感。
  ‘赶紧做完这件事情然后结束吧。’
  罗尼瞄了一眼沉默的罗西南迪，“你也感受到了吧。”
  “嗯，但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没有根’吧。她一直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情节，如果找不到自己的归处的话，无论到哪里都是浮萍一样。”
  “根？”
  “嗯，出身？来源？都可以解释。比如说你，你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回家会回到哪里去。你有父母兄弟，有亲人朋友，这个世界是和你有联系的，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但是对于琉恩来说，世界和她是没有联系的，她也不想和世界产生联系吧。”
  ‘如果产生了联系，那离开的时候要怎样割舍呢？’
  “不想产生联系……吗？那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罗西南迪喃喃的问着。
  罗尼叹了口气。
  “为什么救你？因为那家伙说到底还是个人啊，人这种生物不过再怎么想游离在世界外，本身就是会忍不住和世界产生联系的。尽管割舍的时候有切肤之痛，但是触碰时候的温度又让人无比留恋。”
  他问罗西南迪，“在你眼里她是什么样的人呢？强大，不可一世，宛若恶魔，还是神明？”
  罗西南迪惊了一下，“神！神明什么的，我怎么会这么以为。”
  罗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的罗西南迪的冷汗都快冒了出来。
  “果然。”
  罗尼把目光移到海面上，不去看罗西南迪。
  “如果想争取的话，就自己动手，那孩子是不会主动追求幸福的。她不知道幸福和爱是什么味道的，就像第一个见到柿子树的人，只会以为上面红彤彤的果实是毒药。”
  “诶！？”
  罗西南迪震惊的看向罗尼。
  “罗尼先生，你在说什么！争取什么，你误会什么了……！”
  他突然闭上了嘴。
  ‘咦？等一下，误会什么？我以为他误会什么了？误会我喜……’
  罗尼从船边离开，瞥了一眼还在自我震惊的罗西南迪，“都是笨蛋。”
  留在罗西南迪一个人站在甲板上风中凌乱，罗尼继续前往酒库去取酒。
  到了酒库，他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喝的烂醉如泥的倒在酒库门口。
  罗尼感觉自己神经在自己的眼睛里面蹦迪。
  “为什么喝成这个样子啊！琉恩！”
  琉恩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勉强睁开了一直眼睛。
  “罗尼，你来了啊……”
  “什么我来了，你给我醒醒！”
  罗尼蹲下来，疯狂摇晃琉恩的肩膀。
  “你根本不会喝酒，学什么借酒消愁啊，你给我清醒过来！”
  晃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清醒的迹象，罗尼干脆放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