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钦当即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沈宴珩眼疾手快的伸手越过安钦腰侧,抓住窗檐,“嘭!”的一声把窗给关死了。
安钦后知后觉自己中了奸计,被这无赖圈在了咫尺之间,一时又惊又怒,两颊攀升起红红一片,梗着脖子怒瞪着他。
沈宴珩耍阴招也不觉得丢人,将青年圈进自己的地盘,一手摁压住他腰间的剑。
小刺客有任务在身,杀了他倒不至于,但他这背上的伤可是再经不起加重了。
沈宴珩:“不过我这人和一颗心可全在你身上,说说,那小丫头趁我公忙,拉你出去说了什么。”
虽说他有意透露给苏婉婉他和安钦的在马车内亲昵的画面,但苏婉婉极为看脸,沈宴珩对此很不放心。
否则上上一次罚过她课业之后,她就不敢半夜跑到太傅府去,上一次加重罚了之后,这一次她就不敢跑到江州来。
记吃不记打,如此好色,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做老师的心里腹诽,俨然是忘了自己可是见色起意,以色诱人的祖师爷。
沈宴珩不说还好,一说,又叫安钦想到了苏婉婉粘着他叫他“师母”,双手合十求他,去太傅面前说说好话。
安钦脸颊绯红一脸,却还板着脸,一副冷漠之色:“她想减少课业。”
沈宴珩眉毛挑的老高:“她威逼利诱你了?”
安钦唇抿的更紧,也觉得自己答应了苏婉婉帮她的忙,但这话好像只起到了一个陈述的作用,反而有威胁的嫌疑,于是安钦离开摇了摇头说:“没有。”
随后快速补充道:“她并未做错,你不能,公报私仇。”
这是沈宴珩亲自在马车上说过的。
即便不说,光凭他种种事迹,怎么也瞧不出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挟恩图报假公济私,绝对是沈宴珩擅长的手腕。
沈宴珩:“那她是求你了?”
安钦没有回答,沈宴珩便当这是默认了。
心底骤然泛起一股酸意,酸的他眯起眼睛,把后槽牙都磨上几磨,保持着方才的温和笑意,“怎么求的,能让我这铁石心肠发小刺客都心软答应了,嗯?”
安钦薄唇继续抿着,显然是不打算说细节。
沈宴珩指腹摩挲着安钦腰间那柄和腰带融为一体的软剑,“你不说的话……”
安钦闻言浑身紧绷起来,心道若是让公主因为课业变得更多,反倒是他的过错了。
心中天人交战,沈宴珩笑语威胁:“诛龙教还有几个叛党活着,若是被他们不慎逃离,我可就遭了。”
十分眼熟的伎俩,可见苏婉婉威胁齐绪那都是向谁学来的。
名师出高徒,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他说悬梁自尽,或是增加课业,都能让安钦再犹豫片刻,但唯独诛龙教的事,是绝对不能马虎的。
黄崇文的旧部余党,庄主绝不会允许有一条漏网之鱼!
私放叛党是死罪,换一般人干不出来这事,但安钦见识过沈宴珩的厚颜无耻,他是真干得出来这缺德事。
难怪庄主要他性命,他也不是纯纯的活该。
庄主面前,一切事情都要往后靠了,安钦张了张口,“她……”
沈宴珩笑吟吟的看着他。
安钦咬了咬牙,侧过脸去,瓮声瓮气道:“她误会我们是……叫我……,我想起胞妹,一时不察,便答应替她说情。”
“误会我们是什么?”
安钦分明说了,只是声音小了些,沈宴珩却故意再问,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安钦将眉毛拧紧,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一对。”
沈宴珩轻笑了一声,“叫你什么?”
安钦:“……”
沈宴珩将耳朵贴过去。
男人整个人都倾了过来,身上的药味将安钦包裹在其中,安钦不得已只能提起呼吸,让整个人都贴在窗边,撇了撇嘴,低声将那个称呼说了出来。
沈宴珩压住心里冒尖的尾巴,脸上荡漾:“你叫我不许乱说,怎么换了别人,这身份自己还认下了?”
“口是心非,莫不是吃了公主的醋?”
安钦被他揶揄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沈宴珩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轻声笑道:“我说怎么一进门,风里都带着一股酸……”
安钦忽然恶狠狠的看向他,视线落在那张近在咫尺喋喋不休的嘴上,鬼使神差的一口咬了上去。
果然,接下去所有调戏取笑的话,都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喜从天降,沈宴珩连忙去接,也不管被咬的钝痛和嘴里的血腥味,扣着安钦的腰,将人压在了窗台上。
第37章 庄主是断袖
沈宴珩十分满意,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苏婉婉,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是仗势欺人,以权谋私,对自己这不思进取的学生,也是分外的和蔼可亲起来。
第二日一早,被沈宴珩从当地各县县令中提拔出来暂代江州知府的县令早早在府衙外侯着了,沈宴珩看着他处理的几桩灾后的公文还算稳妥,这才整顿回京。
来时静悄悄,回去时走的是钦差的仪仗,一路上可谓高调。
沈宴珩正为安钦的主动春风得意,不曾注意安钦一路以来更加的寡言少语。
终于在途径风月山庄时,安钦再度用尿遁,跑回了风月山庄,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齐绪小心翼翼的请示,表示回京这事不急,他们可以等一等安公子——原来曲公子本名安钦,并非字安钦,他用的一直是个假名字,这还是三公主告诉他的。
沈宴珩这才敛起一路来荡漾的神情,一边吩咐齐绪赶路就是,一边想了想,给沈贵送了封信回去。
·
风月山庄。
庄主消失了十日,终于又来了封信,沈贵简直大喜过望,心道这回说的一定是正经事了。
主子还是靠谱的,不可能放任一大个庄子全然交给他一个老人家的。
他一阵欣慰,缓缓拆开了主子的信件,双目看清那白纸黑字,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抽了过去。
——准备红绸,他快成了。
成个屁!
沈贵顿时腿也不酸了,飞速下了山庄。
·
山庄下的刺客村。
若是寻常人闯入,谁也想不到这一整个村的人,都是由刺客和他们的家人组成的。
安钦回来已经有一日了,默默在房里筹备暗器和毒药。
其实江州事已了,钦差是否活着,对诛龙教的结果影响并不大,在路上把沈宴珩暗杀,是最简便快速的手段。
可他又十分矛盾,随后想着庄主既要他保护钦差到江州,那么在沈宴珩进皇城前,他都是钦差的身份,还在庄主亲笔保护的范围内,他需得等沈宴珩的仪仗进京之后,彻底了解了江州的事,才能动手。
安钦从未如此犹豫过,脑子里那无耻之徒的脸出现的越发猖狂,几乎像鬼一样缠着他。
同时又想到了沈宴珩虽然无耻了些,但本事也实在不小,心思缜密至极,若非后来沈宴珩告知那被他救走的瑛儿竟然也是诛龙教一员,他恐怕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当瑛儿是个可怜的姑娘。
这样的人成为敌人只能铲除,若能被庄主所用,想必能成为庄主的一大助力。
只是,他的要求……
“哥,庄主又送东西来啦!”
安芯儿在院中惊喜的唤了一声,驱散了安钦满脑子的忧思,他愣了愣,而后擦了擦手出去。
“安钦啊。”沈贵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那两大箱子的东西里面有一半都是女孩子的衣裙和首饰,安芯儿欢快的跑去比对,将小厅留给了他们两个。
沈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提起一口气,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倒是安钦道谢道:“安钦感谢庄主抬爱。”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待沈宴珩回到皇城,我一定完成任务!”
沈贵:“……”他倒也不是这样意思。
安钦眸色认真,又道:“刺客训练中,属下认为还应加强定力方面的特训,以及……狠心。”
说到了正经事上,沈贵终于不再心虚,“刺客只是一个职业,说到底是为了赚钱,不会有接触主子的机会,当然就可以不忍,可以任务失败,只不过佣金就会相应减少,接下去的生活也会缩衣节食而已,暗卫的考核就严肃多了……”
何况全家人性命都在风月山庄,只要不反水,一切都好说。
沈宴珩向来阔气,任务完不成,他可以拿出重赏,高额的钱财下,一定会有人为这件事情卖命。
安钦点点头,却一直想着沈贵那句“刺客不会有接触主子的机会”,有些失落。
还是要成为暗卫才行,他现在做的一切,换另一个刺客,照样能为庄主做,但只有暗卫才能见到庄主,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而他要成为暗卫,现在只有一条路——用沈宴珩的人头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