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扭曲的鬼影摇摇晃晃出现在暗巷口,“找到了。这位帅气的小哥,你想有个什么样的死法呢?”
但妓夫太郎绝不是那种会给人可乘之机的愚蠢之徒,在说话的同时,他的镰刀已经高高举起。
躲不过!
这一刀他躲不过。宇髓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肯定是要被重创的。但用哪里来接这一刀很重要,关系着他是否还能保留一定的作战能力。
那三个小不点对付一个女鬼已经够辛苦,他、成熟华丽的音柱大人,怎么说也得独立解决一个主要战力,才有脸回去见主公大人啊。
宇髓的眼神沉静下来,动了动脖子,他身体侧过来,左边的肩耸起一些,挡住镰刀攻击到他头部的路线。
妓夫太郎的刀很锋利。他在遭受攻击的瞬间想,希望一条手臂能足够挡住他的刀。
忽然,宇髓眉头一跳。
——“用肌肉阻挡他的攻击。”
宇髓的听力很好。而来者显然也是知道他的特性,刻意用微小的音量传达无法被敌人听到的信息。
一贯的会使小聪明。宇髓想。
妓夫太郎的镰刀在月光下闪出一道冰冷的利光,砍向了宇髓的左臂。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却只是没入他手臂半指深,便动不了了。
妓夫非常聪明——与他的妹妹截然不同——略微转个弯便反应过来。
他嗤笑道:“用肌肉强行夹住了我的刀?但你应该知道这并不能让你活下来吧,还是说,死到临头,哪怕苟延残喘地多活一秒也是值得的?”
宇髓懒洋洋地半闭着眼,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左臂已经因为过度的紧绷而泛起血液不畅的青色:“到底是谁死到临头,这个还不好说。”
妓夫太郎冷笑,他正要说话,忽然右臂一阵火烧般的剧痛!
“炎之呼吸叁之型。”少女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粗喘,“气炎万象!”
宇髓抬眼,看见七惠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一时乐了:“本来还想说你两句,好吧,这下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谁会先死......”
七惠比他好一些,赶来的路上连药带饭囫囵吃了不少,这时也尚且能站住。她一听宇髓的话,立刻不赞同地皱眉:“宇髓先生,个人认为,我们两个都能够顺利的活下去。”
宇髓撑着墙壁走到她身边:“是吗?可是今晚我们三个里面,怎么也应该要死一个吧?”
七惠懒得搭理他,宇髓jsg也不生气,血红的瞳孔比刚刚更富有锐气,凌厉地盯着妓夫太郎。
“那就麻烦这位上弦之六,去死一死好了。”
他说。
“没问题吧?”
*
七惠的加入虽然立刻减轻了宇髓身上的压力,但也很快被他察觉出不对。
脚步悬浮、动作笨重,她的状态显然不对。
宇髓挥刀替她挡住一次攻击,用手扶住七惠的肩膀,压低声音问:“你行不行?不行到一边休息去。”
七惠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力压下喉咙口腥甜的味道:“请您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她反手一刺,将意图偷袭的妓夫太郎捅得倒退两步。
“还好你刚来的时候斩断了他一条手臂。”宇髓将自己的两把刀在手中转了一圈,“不然的话......”
“那么难道宇髓先生不该向我道谢吗?”七惠侧过脸问,“现在我应该算得上您的半个救命恩人了。”
妓夫太郎摇摇晃晃地站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搞了什么鬼?他的伤口、他的断臂居然完全无法愈合!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请求无惨大人再赐予一些血,应该可以再生......
不过他们还真是笨啊,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懂得要乘胜追击。难怪刚刚那男人说他不是天才,这蠢笨,的确也称不上天才。
妓夫的视线在楼顶晃了一圈,确认他的妹妹尚且安全无虞后便立刻提刀冲了过来,嘴里嘲笑着:“如果刚刚在断我一臂的时候竭力攻击,说不定还真能让我殒命与此。”
“可惜就在你们废话的时候,我已经重新掌握了独臂作战的平衡。”他说着,张嘴咬住另一只镰刀,发出混沌的笑,“晚了!”
妓夫太郎一手制住宇髓砍向他的刀刃,同时将头颅一口气拧了半圈,带动他口中的镰刀舞出圆旋斩击。
剑气直逼七惠而来,她接连向后跳出十几米才躲开妓夫的攻击范围。
“很好。”妓夫太郎点头,把这个能重创他的女人逼走,他就可以专心对付已经身中剧毒的宇髄天元。
果然不出他所料,毒液已经在宇髓身体里完成了一整轮血液循环。手脚麻痹只是前兆,紧接着就是呼吸不畅、大脑缺氧,人也会渐渐产生幻觉进而死去。
他挥臂将宇髓的刀直接击飞,赶在七惠回援之前,意图一口气将宇髓斩首。
但令妓夫感到疑惑乃至不安的,是宇髓冷静的表情。这不是一种死到临头的放弃,而是一种、一种胸有成竹......
但他的脖子已经裸露在自己的刀下了,还能有什么算盘?
妓夫压下心里的不安,急促地呼吸着,继续把手腕下压。忽然,他看见宇髓动了动嘴唇。
他说什么?
妓夫来不及知道了,他的右胸腔被一把蓝色的日轮刀捅穿。
蓝色......?
“喂?你倒是瞄准啊,心脏在左边吧?”
七惠冷静地说:“对鬼来说心脏很重要吗?反正砍断脖子之前,刺到哪里都一样吧。”
她微笑着朝某个角落勾勾手指,立刻有淬了毒的苦无如雨落下。七惠的刀刃泛起幽蓝的光,大范围的波动将她和宇髓包围,剩下的苦无尽数扎进了妓夫太郎的身体里。
“好慢。”她皱着眉对宇髓说,“宇髓先生,下次请务必不要死到临头再派鎹鸦来求助了。”
“如果不是你半路消失,掌握他的谱面根本用不了这么久。”宇髓回嘴。
苦无上的毒素让妓夫太郎动弹不得。他躺在地上,回想起刚刚宇髓的动作。
难怪,他在自己的刀下还能镇定自若。原来是把反击的可能全部留给了这个女人。
“谱面?”妓夫慢吞吞地问,“那就是你的绝招吗?”
宇髓被七惠按着打了一针解毒剂,手脚很快恢复了力气。他站起身,没有回答妓夫太郎的问题,反而问:“怎么样?被人刺穿胸腔,却没有办法恢复的感觉。”
妓夫笑了两声,嘴角溢出源源不断的鲜血。
“嗯,就好像,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妓夫感到自己的生机随着伤口涌出的血液一起向外流逝,他忍不住苦笑,“对一切都束手无策的时候。”
宇髓对男人的临终感言不感兴趣,他拍了拍七惠唯一没有太多伤口的后背:“你继续听吧,我上去看看那几个小孩有没有问题。”
七惠点点头,抽出自己的日轮刀,正要动手,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身体状态,好像太勉强了......
“喂,你没事吧?”宇髓的手还没碰到她,自己也站不稳了。
在确认妓夫没有反抗的力气后,无论是七惠还是宇髓都放松了心情。支撑他们的精气神一散,两人的伤势便立刻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糟糕......七惠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想要伸手去够不远处的日轮刀,但一道柔软的绸缎却卷住了刀刃,嘲弄似的将她的刀往远处一甩。
妓夫眼睛一亮:“妹妹!将他们两个立刻绞杀!”
堕姬的绸缎听话极了,立刻从屋顶向下攀出两条,朝着宇髓和七惠的方向速射过来。
不行、不行......七惠想,不行,一定要躲开——!她咬破了下嘴唇,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刀。要反击,要保护宇髓先生,她不能坐以待毙......
但身体就是动不了!动不了啊!
两条绸缎宛如活物,柔韧有力地向两人席卷而来。忽然,就像失去了活性一般,那股韧劲突兀地消失了。
那些活生生的绸缎又变回了飘逸的死物,柔软、无力。
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类。
宇髓抬头,紫色的日轮刀在他眼前将柔韧的长缎斩断。
“我说,你们俩这姿态可真够狼狈的。”
伊黑小芭内蹲在屋檐上,用刀鞘对着七惠和宇髓指指点点。
他轻巧地跳下来,利落地斩断妓夫太郎的头,又嫌弃地用宇髓的衣摆擦了擦刀上的血。
“不过,上弦之六啊......”
伊黑扭头,他还要去楼顶确定另一只鬼的情况。
走到巷口时,他一边向隐部的人发送信号,一边轻声对两个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战友说:“辛苦了。”
*
“......有必要......处罚......”
“不如......”
七惠的耳膜被密密麻麻的声音带起共振。她是不是醒了?虽然脑海里有了一些意识,但她的眼睛依然睁不开,手也抬不起来。
“小七?眼睛好像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