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那个黑暗而又狭小的空间中，漆黑的墙壁上，铺满了红色的字体。
  癫狂而又混乱，像极了眼前的人。
  “然后你演了一出戏，又将他的灵魂关在了黑慈悲之中……”
  艾丽娅的话还没说完，就一瞬间被击飞出去，这个世界是由狂笑之蝠和她的梦境缝合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完全的掌控能力。
  类比起来的话，就像是被拉到一个房间的两个玩家。
  “你是在为他而哀悼吗？”
  高跟皮鞋缓缓走进，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如同话剧演员般挥动着肢体，夸张而又充满戏剧性。
  “你什么时候成为了这样通人性的家伙了？”
  艾丽娅抬头，对方也被凭空出现的锁链狠狠捆住，然后被重重的甩到了另一边。
  “哀悼……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
  “仅此而已。”
  其实还有想一些别的东西，但艾丽娅决定，似乎和眼前的人说了也没用。
  艾丽娅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但对方很显然不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这两位。
  所以打起来了也很正常。
  但在这个被构筑的世界中，二人都有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黑色与白色不断的交融在一起，或许谁都没有占上风，但深色却仿佛成了梦境的底色，属于艾丽娅的紫色也不断的被涂抹，被同化。
  “你不担心吗？外面的世界？”
  “不担心。”
  “我相信他们。”
  油盐不进的家伙这样说。
  艾丽娅和狂笑之蝠的对话，并没有多少争锋相对的意味，狂笑之蝠也知道对方是一个很难以被改变思想的家伙。
  在诉说了过去的所有故事之后，他等待着艾丽娅的反应。
  期待着某种激烈的事物出现，因为情绪的变动往往是一个人的破绽。
  但艾丽娅没有。
  只认死理的小孩并不觉得这是你做坏事的理由。
  只是在某一刻，出现了淡淡的遗憾，为至黑骑士，为对方那个注定走向黑暗的世界。
  但对方的世界是他亲手摧毁的。
  所以……
  艾丽娅其实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做好了如同二十年之后的自己那样，被困在某个地方的准备，但她没有想过，也有人为了她，能够跨过一路的艰辛。
  来到了她的身边。
  在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世界中，一抹红色出现在了她的视网膜内。
  “提姆？”
  ……
  “提姆——”
  ……
  这场战争唯一的牺牲者，是她的爱人。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红色的披风几乎将艾丽娅整个盖住，如同温暖而又柔和的初阳，在风暴过去之后，她唯一能够留下的事物，也只有这一片披风。
  阳光再次冲破黑暗，将整个世界照亮，那些来自黑暗多元宇宙的存在，随着通道的消失，也回到了他们应该存在的世界。
  但艾丽娅的脑海中，却始终闪烁着最后出现的的画面——仿佛只要*这样，只要暂停在某个瞬间，一切的事情都还未发生，一切也都拥有着可以挽回的机会。
  巨大的某种情绪将她笼罩在其中，艾丽娅努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眼中却只有那一抹披风，那一抹被灰尘沾染了之后，依旧鲜艳的红。
  但是它的主人在哪呢？
  直到最后的时候，艾丽娅也只是与对方短暂的对视过一眼，她似乎还能看见对方嘴角那某奇异的笑颜——带着某种释然的神色。
  她也没有想到，原来那就是永别。
  在史蒂芬妮的怀中，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感觉不到他了……”
  少女的脸上是一片全然的空白，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感知内，那理所应当存在的东西。
  现在突然不见了。
  史蒂芬妮的泪水同样炽热，低落在艾丽娅的脸上。
  可是艾丽娅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表现的如此悲痛，那样的情感几乎也要将她覆盖。
  但是自己的心，却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低下头，却突然想到自己在提姆的身上放置了一块晶石，理论上说，只要顺着那块晶石的痕迹，无论提姆现在身在何方，她都能找到他。
  找不到……
  为什么找不到呢？
  在即将到来的冬日，艾丽娅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冷，这样的感觉是从身躯内部感受到的，连带着体内的血液与骨髓也要一并凝结了。
  好像……好像只要一伸出手，就能碰到某个答案。
  但她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也无法接受那触手可及的事实。
  ……
  艾丽娅始终抱着那片红色的披风，被人带离了战斗的场所。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像一株即将枯死的植物，在角落中安静地等待着彻底化成虚无的日子到来。
  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想做。
  这和她前段时间天南海北的寻找提姆的踪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战争过去之后，艾丽娅并没有参与到城市的修复工作中。
  她只是坚信着某个想法，然后穿梭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中，寻找提姆的踪迹。
  地球上没有，艾丽娅就去向外太空。
  可是无论再怎么样寻找，她都没有感知到对方。
  于是艾丽娅在又一个初夏，回到了哥谭。
  这一次她看起来像是恢复了日常，在考取了哥谭大学之后，她安静地上下学，夜晚的时候充当义警。
  她总是喜欢安静地坐在提姆最后消失的那个位置，然后一坐就是天明。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晚风将她的披风吹起，期待着某一种鲜艳的颜色出现。
  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夜中，她总是路过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穿着校服，又或者身着战斗的服装。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艾丽娅。”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所有的事物都在向前走。
  很多人这样对她说，但艾丽娅能够察觉到，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其实对方内心涌起的某种情绪，也在告诉所有人。
  其实一切都没有过去。
  伤痕永远都存在于他们的身上。
  但至少，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让她感觉很满意。
  因为这里处处都有对方存在的影子，只需要存在于这些阴影中放空大脑，就好像对方仍然存在一样。
  又是一天夜巡结束，现在的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夜巡，也有了自己固定的巡回路线，艾丽娅坐在天台，安静地看着天空中的群星。
  好闪，好安静。
  哥谭的超级反派现在看见她，已经不会喊着什么“臭外地的”之类的话语，而是直接乖乖放下武器，安静地被送回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追梦者的存在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和蝙蝠家其他人一起维持着哥谭的运转。
  直到群星没入天际，远处也逐渐升起照样，艾丽娅也只是在那里安静地坐着。
  该回去了……
  不然又要被阿福说教，虽然对方的话语十分柔和，但艾丽娅并不想一位老者为她担心。
  艾丽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总是叹气会不开心的。”
  ——“还是说……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叹气的呢？”
  有人在她的身后，很突兀的出现在那里，自顾自的，用轻松的语气在说话。
  一只蝴蝶落在艾丽娅的手上，翅膀扇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令人感到开心的话语。
  但艾丽娅的眼角，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却缓缓滑落。
  那是她几乎要感到陌生的存在，明明在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都努力的记住他们相处的每一瞬间，但时间总是会冲刷很多东西。
  话语，样貌，气息。
  是不是某天，自己还在执着的事物都会从脑海中褪去，直到只剩下一个名字。
  而她只是执着于那个名字，却连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都无从知晓？
  好陌生，但又十分熟悉。
  身后的脚步声渐进，艾丽娅却感觉那是自己的幻觉。
  明明不是假的，她的耳朵能听见，她的感知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却依旧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如果再次失去的话……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希望才是正确的？
  ——
  “我回来了。”
  被温柔的抱住，是阔别已久的人，是阔别已久的呼吸与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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