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作者:
步烟云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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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5 10:44:10
听着女儿字字句句的算计,赵怀义愣住。
曾经他为这个女儿骄傲,如今他却觉得心酸。
赵清仪考虑了所有人的生死,唯独没考虑过自己想要什么,就连情爱,也成了她用来保护亲人的筹码。
这不是赵怀义想要的结果。
“般般……”
赵清仪没有给他劝说的机会,“父亲,女儿累了,想回去歇息。”福了福身,转身快步上楼。
回房后,赵清仪落好门闩,强撑的情绪顷刻崩溃,她钻进被褥里哭了一场,到后半夜哭累了,方迷迷糊糊睡过去。
楚元河是后脚跟来的,屏退所有人静静立在房门外,听里头没了动静,才绕到窗下,大手刚按上去,窗便自己开了。
“……”
前一刻还要与他恩断义绝,装作陌路,夜里又偏偏给他留了一扇窗。
明知道他最爱翻窗,也不提防。
总这样嘴硬心软。
楚元河心头五味杂陈,良久,默默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翻窗进屋,来到她床前。
赵清仪侧躺在软枕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饶是睡着了,眉眼间仍笼着化不开的哀色,垂落的长睫还悬着未干的泪珠。
楚元河慢慢伸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痕,已然冰冷的泪没入他的指尖,顷刻间化作熔岩,灼得他五脏六腑发疼。
他唇瓣嗫嚅,半晌只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榻上的人并无反应,仍熟睡着,楚元河却像打开了话匣,握着她微凉的小手,“原本我想回京之后便与你坦白的……”
重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不确定自己的解释能否说服赵清仪,而且,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她……
这一世,赵清仪的许多行为与前世背道而驰。
若真如此,或许,她能理解他的吧。
“般般,你知道吗,我梦见过你的前世,梦见你才三十六岁,便躺在冷冰冰的棺中……”
楚元河坐在脚踏上,将她的手捂在心口,絮絮说起了梦里的事,那个梦冗长而深刻,他置身其中,仿佛也经历了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梦里,他为赵清仪报了仇,杀了李家满门,而在她死后的第三年,他于长夜病逝,帝位传给了长公主之子。
兴许是那个梦太过真实,醒来后,他便决定改变这一切,想法设法走近她。
“般般,你曾经……是否也梦见过我?在你的梦里,可曾有过我的一席之地?”
他喃喃低语,旋即又自嘲一笑。
大抵是没有的吧。
楚元河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倘若他不主动,这一世,他依然只会是那个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在她心里毫无存在的帝王。
梦里梦外,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在奋力追逐。
这一刻,楚元河忽然有些累了,他垂下眼眸,一颗热泪倏然滚落。
赵清仪的手轻轻发颤,她却不敢醒来。
那一夜,楚元河记不清自己守在她床前说了多久的话,待到天光微明,他意识到,他该走了。
他站起身,最后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走出房门不久,赵怀义的声音在廊下突兀地响起,“陛下。”
楚元河停下脚步,与面前神态恭敬的臣子四目相对,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坦然回应这个称呼。
赵怀义的视线穿过他肩头,落在他身后紧闭的房门上。
楚元河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赵大人莫要多心,朕……朕只是看看她,没做什么。”
忖了忖,又觉这话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对上赵怀义古怪的眼神后,索性闭嘴。
赵怀义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陛下的真心,思量再三,他打定主意。
“陛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84章 原来你吃硬不吃软……
赵清仪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后看着自己的手背,独自呆坐许久。
楚元河昨夜还是来了,那些话,她也听见了。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对抗皇权的能力,更没有与他携手共享天下的勇气,楚元河的身份于她而言,便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背上,让她喘不过气,她只能又一次选择逃避。
以楚元河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纠缠着她,大抵是两世执念,不甘心罢了。
赵清仪安慰好自己,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赵怀义催促她快些用了晌饭,该启程回京了。
钱塘此番“造反”声势浩大,事情不出意外捅到了上京,便是给了朝廷一个肃清浙江官场的绝佳时机,很快会派新的官员接手浙江事宜,经此一事,新政也将正式推上台面。
至于江家,勾结岐王谋逆在前,逃不过朝廷制裁,赵漫仪再次失势,所幸她回到江家还没来得及正式认祖归宗,姓名未上族谱,在江员外身死当日,她便收拾了大量金银细软逃跑。
为了她的骏哥儿,无论如何她都得活着回到京城,不料才逃出钱塘,就被沿途的百姓认出身份。
当地百姓都知道江员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尤其她脸上带疤,格外好认,他们早就对江家恨之入骨,只可惜江员外死得太快,他们有气没处撒,瞧见孤身一人想要逃跑的赵漫仪,自然就想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赵漫仪一个弱女子根本招架不住,三两下被人抢了细软,还挨了一顿拳打脚踢。
赵漫仪疯了似的要和这帮人理论,对方却扬言要去官府告发她的行踪,她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只能慌不择路地逃跑,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活下去,要活着回到上京,活着见到她的骏哥儿。
昨儿夜她做了一场美梦,梦见她的骏哥儿了,她的骏哥儿被教养得极好,才二十出头便考中状元,比他亲爹还厉害呢。
等她找到骏哥儿,等骏哥儿参加科考,再中状元,她就是状元亲娘,那是可以请封诰命的,她赵漫仪就能翻身了!
思及此,赵漫仪一路跑,一路笑,状若疯癫,满嘴都是她要当状元亲娘了。
至于赵清仪一行人,浙江事毕,也该功成身退。
赵清仪无甚胃口,送来的晌饭没用几口,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待人马整顿好该上路了,她才神色恹恹地出去。
彼时赵怀义正与孟嘉文说着话,瞧她面色不好,二人对了个眼神。
孟嘉文指了指前头不远处,“表妹,你的马车在那边。”
赵清仪没多想,道了声谢就往前头去,等她撩开帘子钻进车厢,才发现里头还坐了一个人。
她怔愣片刻,当即就想转身下去,拉车的马儿忽然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鸣,马车猝然前行。
赵清仪没扶稳,整个人朝马车里跌去。
楚元河眼疾手快,稳稳将她托住。
“多谢陛下。”赵清仪飞快垂下眼帘,要挣开他的手,对方却是用力握住,一把将她带进怀里。
她大惊,“陛下……”
一同回京的人可不少,其他人肯定知道楚元河在这辆马车里,父亲与表哥还偏偏让她上了这辆马车……
她是被算计了吧?
赵清仪心中懊恼,又被他抱着挣脱不开,强压着脾气,“你放开我。”
“不放。”楚元河语气执拗。
赵清仪逆反心起,装都不装了,咬牙使劲儿折腾,可那双臂膀圈着她,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密不透风。
她力气原本就小,加上心情不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更没力气,所有的挣扎在对方看来,就跟小猫挠人无异。
楚元河好整以暇地垂眸望她,看她因为羞怒涨红了脸。
昨夜他确实想过就此放手,可不巧,赵怀义来找过他,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他们之间,还做了个小小的交易。
楚元河觉得,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可这些赵清仪根本就不知道,她还疑惑呢,昨晚楚元河那番话分明是要与她分别的,怎么这会儿又像变了个人。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
楚元河果然还是那副阴晴不定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
“陛下这样算什么?”赵清仪挣脱不开,气急败坏,扭头怒瞪着身后的人,提醒他强扭的瓜不甜。
昨日她话都说得那样直白了,还有什么纠缠的必要?好聚好散不行吗?
楚元河闻言嗤笑,“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天真吗?”不等对方反应,他就将她压倒,高大的身躯覆了上去。
赵清仪心惊不已,还要挣扎。
男人阴恻恻的警告声响起,“你再扭?”
察觉到危险逼近,赵清仪浑身僵硬。
那触感,那温度,她再熟悉不过,只是眼下,她们不再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
楚元河如此做,只会让她觉得难堪羞愤。
赵清仪咬着唇,“……陛下请自重!”
“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楚元河决定无赖到底,“之前,你明明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