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但他却没有像那天一样……
  失控。
  这不对劲。
  如果安纳西身上的香气没有发生过改变，那该怎么解释那天仓库中他的表现。
  “……”
  他久违的沉默下去。
  加百列等到了来自红头罩的回答。
  但这个简单到只有一个词的回答让他有些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加百列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了一些费解的情绪, “一直都有吗？”
  杰森听到了他的反问，刚刚有些发散出去的思绪瞬间被收回放在当下。
  正如他刚刚所说，安纳西身上的香味对于本人是一把无形的双刃剑。
  他在黑发高中生的目光中继续开口补充。
  “在拍卖展当天之前都是时有时无，”杰森回忆着早就整理好的时间线, “当天之后，你身上就一直有这种香气。”
  为了让安纳西确切这种香气出现的具体时间点，他说的挺直白。
  “在我到达仓库之前，你身上的香气爆发。”
  “所以我才会赶往你所在的地点。”
  红头罩给出的时间点确实足够明显。
  加百列几乎是在对方提到拍卖展的时候就想到了可能引起这种问题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进入了蜕变期。
  那种异常的状态跟现在比起来几乎没什么差别。
  只是这一回, 他没有任何失去意识的倾向。
  青年的声音还在继续。
  “根据观察，你身上的香味有一些特殊作用。”
  加百列回想起刚刚丧钟身上表现出的奇特情绪。
  他的脸色因为红头罩接下来对于香味的解说而有些发暗。
  “但是我闻不到。”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语气轻飘飘的。
  但更多的, 是加百列发现, 他对于虫族以及虫族之王所了解到的消息还是太少了。
  很多时候这种信息的匮乏只会让他措手不及。
  从刚刚丧钟的表现和提问来看, 最开始对方其实并没有怎么受到影响。
  对他的态度就是非常正常的杀意。
  加百列冷静思考着从遇到丧钟，一直到丧钟离开之前对方身上出现的变化。
  在最开始被扼住喉咙的时候, 丧钟也还是这种非常正常的表现。
  直到, 他受到了真正的致命伤。
  来自后颈的热度在危机的极端压力下轰然爆发——丧钟转变。
  整个事件链在加百列脑中迅速被过了一遍。
  上次在拍卖行的仓库里时, 他的后颈上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这是这两次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同点。
  所以当青年提到仓库那天他身上的香气传播范围很广的时候。
  加百列带着心中那种不太好的预感抬眼向红头罩看去,
  他的眼神里带着些求证：“那现在……？”
  还没有说完全部的杰森在他的目光中缓慢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现在首要需要解决的，是加百列身上传播出去的香气。
  他不可能带着这种香气在一座城市里四处走动。
  中心城的超反也不少。
  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力。
  但加百列脑中没有任何有关于结束这种状态应该怎么做的印象。
  杰森看出来了这一点。
  作为当天两个人之中唯一全程清醒的那个。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在加百列的注视中，红头罩拉下紧身战斗服露出脖子上的咬伤。
  “……”
  他的视线从伤口转移到青年的红色金属头罩上。
  一种隐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即使现在是伪装出来的外表，他的表情和眼睛里表达出来的情感依旧明显。
  “别那么不敢相信。”杰森终于找到机会明示，他冷哼一声，“这是你的杰作。”
  他露出这个伤口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杰森一顿。
  好吧，也许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别的想法。
  “你当时咬了我一口。”杰森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香味浓度下降，扩散范围缩减。”
  他陈述事实，没有为自己表述的语句附加任何主观色彩。
  加百列：“……”
  之前刻意回避的信息流在他脑中重新出现。
  在红头罩明确指出伤口是他造成的同一时间，那天失去的那部分记忆直接冲破阻碍回到他的大脑。
  《只是亲一下》《不会有事》
  想起这些的加百列闭了闭眼。
  他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再睁眼时倒是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尴尬的情绪。
  只是这笑声在杰森听来无端的有些低哑。
  哑到像是能直接点起一把火，带着闷热的窒息感。
  “那么这次。”加百列偏了偏头，目光在青年的颈项间游移，带着明显的意有所指。
  “又得麻烦你了。”他偏了偏头，像是将话语铺在空气里。
  他们的目光于半空中相遇。
  交错的一瞬间，眼神中潜藏的情绪像是在不经意间才撞出火花。
  杰森盯着他。
  一种不明的情绪在他眼底浮现片刻继而隐没。
  青年撇开视线，“看上去”像是有些不情愿，但于公于私，这件事他都无法拒绝。
  微凉的空气中。
  加百列再次咬上青年的肩膀。
  这一次，他是全程清醒的。
  他抬起手，手指搭上青年的另一侧肩膀，微微用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得更紧。
  黑发在他的额前落下一丝阴影。
  加百列清醒，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性。
  尖牙紧贴上红头罩肩头的皮肤，刻意避开了之前那道牙印，嵌入未触及的肌理。
  湿润而缓慢的触感，逐渐被温热延绵的刺痛取代。
  杰森垂着眼，肩膀被触碰到的地方泛起麻痒。
  在被靠近的刹那，他依旧紧绷。
  但惯有的冷静与戒备下的那丝迟疑，像是坚冰被撬动，露出内里难以抑制的悸动。
  那种触感带着丝丝细密的电流，顺着肩胛骨悄然蔓延到脖颈后方。
  他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抓紧了对方的手臂，
  湿润的温度夹杂着隐隐的撕扯感，略微的粗粝与不安定性在皮肤上摩擦，透着种暧昧到黏腻的窒息。
  像是低温处燃气的一小簇火。
  游移，不可预知。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拉长的阴影，加百列呼吸不自觉的稍显紊乱。
  想到上次自己造成的那个一直还没好的咬伤。
  他顿了一下。
  尽管这次加百列已经很小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仍旧造成了伤口。
  而在他脑中升起这种想法的下一秒，好像有什么被他注入了伤口附近。
  他微微一顿，垂眼去看刚刚自己造成的那个伤口。
  那里正在快速愈合。
  对于能力的发掘太少，加百列感觉自己就像是买了一个产品，却没有得到任何附带的说明书。
  他收回思绪，看着视线的落点处恢复如初。
  空气中缠绕着沉默。
  鼻尖萦绕的香气收束，在杰森开口之前。
  感受到后颈热度消退的加百列率先后退一步。
  “我还有事。”他抬手，指尖抹过嘴角，那抹属于对方的鲜血在指腹间留下深红的痕迹。
  加百列看向红头罩，唇角带起笑意。
  “晚上见。”
  说完这句，黑发高中生脚步轻缓地往后退了一步，悄然隐入房间深处那片阳光触及不到的阴影里。
  杰森就看着他，那张脸一点点从光线下褪去，剩下模糊的轮廓。
  这张伪装出来的外貌表情实在怯懦，近乎无害。
  这幅样子和他本人那种温和不失锋利的样子相差的实在太远。
  阴影瞬间扩大吞没安纳西的存在。
  看着只剩下自己的废墟。
  杰森：“……”
  他没有错过黑发高中生消失前通红的耳尖。
  “哈。”杰森短促的笑了一下，说不准到底是被对方这种撩拨完就跑的行为气笑的还是逗笑的。
  被虫族带进体内空间的加百列呼出一口气。
  半躺着的他单手捂住眼，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星半点的笑意。
  他说有事要做并非完全是撒谎。
  加百列随手捞起就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上弹出消息。
  在他这边没有继续回复之后，好友那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试探。
  巴里：你不会想告诉我你现在就在中心城吧？
  加百列在想是否应该实话实说。
  最终他选择真假掺半：正在路上，只不过接下来几天没办法跟你见面，算是参加一个封闭活动。
  这边收到回复的巴里心中稍微放松。
  两个人又随意聊了两句什么别的信息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