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每一个狭窄笼子里的虫族都在接入意识网的第一时间高声嘶鸣。
  无一例外的。
  以为他也是被捕获的它们，每一只，都在让他逃。
  杀意在加百列胸口深处缓缓翻涌。
  身旁的黑发绿眼几乎是瞬间转换成的银发银眼。
  尽管安纳西暂时还什么都没有做，看上去安安静静。
  但那只是看起来如此。
  那双一向看上去情绪浅淡的眼睛在此刻透出一种无机制的平静，带着一种致命的安宁。
  杰森敏锐的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实验人员在安纳西眼里，已经是必死之人。
  这是对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气，如同蓄势待发的暗潮。
  这些看上去形态各异的虫子似乎和安纳西之间存在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和对方身边的那些神秘生物一样。
  部分线索在他脑中一闪而逝。
  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深入思考这些。
  杰森抬手，单手按住了银发青年的肩膀。
  “别急。”
  “这里极有可能不是他们这群人的总部。”
  他们的声音被蛇形虫族控制吞噬，并未传出。
  容器中的半虫族在接入意识网后就像是被点燃了共鸣的火花。
  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着在室内回荡，混杂成一种低沉的“合唱”，音调变换着向四周扩散。
  带着难以掩饰的暴躁与敌意。
  半虫族们靠近玻璃壁，锋利的肢节在壁面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复眼里的光如同聚焦的红色火焰，闪烁着针对人类而产生的暴戾怒意。
  加百列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让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左侧的研究员被突如其来的骚动打断，纷纷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右侧关押实验体的区域。
  距离最近的一名研究员皱紧眉头，表情中透出些许紧张，和身旁的同事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下午才暴动过一次，现在怎么又开始了？”
  年轻的研究员问道，声音压低，带着疑惑与戒备。
  这些虫子看上去的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他们这群人给吃了。
  体型偏大的混合体在他的注视中将玻璃撞出了几道微小裂痕。
  他想起下午因为实验失误而引发的几个研究员的死亡，眼中缓缓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深层恐惧。
  年轻的研究员总觉得很快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想因此丧命。
  另一位年长些的研究员同时走过来。
  看上去像是这里的领头人。
  加百列看到对方站在玻璃笼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摇头沉声说道：“不清楚，不用担心，大概率是生理反应或者系统故障。”
  “检查一下控制系统吧，别让它们出什么意外，这次那边送来的基因样本不多了，得省着点用。”
  “如果短时间内出现第三次暴动，这一批虫子就需要清理掉。”
  “我去和那边打个申请，让他们尽快把下一批材料送来。”
  言语间，只是把所有的半虫族当做简单的耗材。
  高高在上。
  整层楼的布局看上去一览无余。
  所有研究员之间的工作气氛也很松散，完全不像是有顶头上司能够在此施压的样子。
  幕后之人并不在这里，所谓的安保部门也人数稀少。
  对于加百列和杰森来说，防御脆弱的像是一张纸，轻轻戳一下就能破碎。
  那边。
  这个研究员口中的简单指代词在加百列脑中几次盘旋。
  这些半虫族闹出的动静极大。
  因为基因上的不纯粹，加百列的指令无法有效传递。
  冰蓝色云团瞬间四散实验室各处。
  幻象建立，监控里的画面与到来时完全一致。
  “那边是哪边？”他这才驱使身上的银色虫族关闭能力，站在两个研究员的面前平静开口。
  眼前的空气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人影。
  两个研究员的颈边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两根锋利蛛矛。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相对年轻的研究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瞳孔猛然收缩，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从诧异迅速转变为恐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往边上安保部门所在的方向看去，想要找到些能够得到援助的痕迹。
  戴着红头罩的青年踩着脚下的手臂冷漠抬头朝他们这方向看了一眼。
  杰森皱眉，从那个另一个研究员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狂热，针对安纳西的狂热。
  铁锈的气息在这片空间逐渐蔓延。
  整个安保部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全军覆没。
  “你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加百列的声音很轻，听上去也很友好，像是完全没有把蛛矛架在被人颈间。
  第58章 脉搏
  加百列没有从研究员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管是有关于“那边”的事情, 还是有关于达摩克公司的老板。
  他都没有得到任何相关信息。
  因为这些研究员脑中没有相关“概念”。
  他们知道有老板和另一个地点的存在。
  但每每话到嘴边就会像是被屏蔽了信号一样卡顿，像是被删去运行代码的NPC。
  就比如现在。
  灯光刺目，白色墙面反射出的冷光如同冰冷利刃切割空气。
  两个研究员的脸色看上去都是同样的空白, 显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
  每当想说出些什么情报，就会变得极其缓慢又僵硬。
  “十天……”年轻的那个像是经历了很大痛苦才报出这个数字，复述着并不被允许说出的信息，“十天送一次。”
  加百列微微眯起眼，视线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到另外一人身上。
  空气中还隐约飘浮着消毒水的味道。
  那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研究员一直在盯着他, 嘴巴翕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哪怕加百列走到对方身前也听不清到底在念叨什么，只能零星听到的几个单词根本无法串联成一句完整的话。
  十天？
  听到这个期限的他转头看向年轻的研究员：“上一次是几天前？”
  蛛矛还横在颈间，随着问题的出现甚至距离咽喉更近了一步。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但既然已经开了口, 说出其他信息这种事当然也不会犹豫太久。
  “上次，上次是在……”
  年轻的研究员微微颤抖，眼神散乱地盯着地面，脑中试图抓住那条模糊不清的记忆, 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幕。
  嘴巴微张，他呢喃着：“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被猛地推向前重重撞在冰冷地板上。
  喉咙处传来剧烈的撕裂感。
  他的嘴张开, 想要喊出什么, 却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哑的“嗬嗬”声。
  后面的信息他没能说出来。
  空气中溅起一片温热的血雾，喷洒在实验室白亮的地板上, 滚烫的血液自喉间喷涌而出, 如同破碎的水管四溅。
  他睁大双眼, 惊恐与不解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眼前年长研究员的脸上——那张脸毫无表情, 双眼无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年轻研究员的视线一点点模糊，疑惑和痛苦在痛苦深处逐渐凝结，直至彻底暗下去，生命的最后一丝光芒消散。
  头部垂落发出沉默撞击声。
  鲜血在地板上迅速汇成暗红色血泊。
  “……”
  加百列皱眉，随手甩掉溅到自己手套上的几滴鲜血。
  那种温热和腥甜的味道并未引起他的不适，仍旧像来时那样温和但冷漠。
  他冷淡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将目光转向造成此种清醒的罪魁祸首。
  刚刚对方突然爆发出的力量完全赶超普通人类范畴，这才让他措手不及无法阻止。
  年长的研究员脸上沾满溅起的血液，几滴鲜血绕过眼睛的堵截染在眼角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嘴边糊满猩红，带着强烈铁锈气的液体沿着下巴滴落，浸湿白色的实验服。
  刚刚还在撕咬另一个人类咽喉的人此刻像是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他呆滞地跪坐在哪里，缓缓低下头，脸上浮现出茫然与震惊的神情。
  研究员的眼神从茫然逐渐转变为惊恐与压抑的愤恨，似乎拼尽全力想要开口为自己说些什么。
  “131……”他报出数字。
  然而未等他说完，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痛苦地扭曲起来。
  加百列下意识拉开距离，注视着对方身上发生的变化。
  研究员的额头和太阳穴血管突起，皮肤下的青筋触目惊心，像是有什么在脑内撕裂般的挣动。
  “……1312。”他再次开口，鲜血像破裂的水流从人脑袋上的各个窍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