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话里带着些不着痕迹的刺。
  四周弥漫的硝烟与微尘渐渐散去，空气中偶尔传来些许余火的噼啪声。
  时间仿佛短暂的静止在此刻。
  加百列并没有急着回应，反倒稍稍前倾，视线描摹着红头罩颈间那层战甲覆盖的弧线。
  目光短暂驻留，像是在掂量什么，带着几分柔和温度。
  “毕竟……”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的好队友让我……”加百列轻笑了一声，声音很低，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故意含糊地想要撩拨对方的神经。
  “两次。”中间的几个字眼被他以再明显不过的故意姿态模糊吞下。
  加百列的视线最终缓缓上移，直视对方头罩之下。
  杰森闻言，微微挑眉，掩在红头罩下的神色难辨。
  他静静地看着加百列。
  “是吗？”他像是在回应对方的挑逗，但又不完全接纳。
  “记得倒是清楚。”青年同样低笑，意有所指。
  杰森停了停，有意留给对方一瞬空白的挑衅。
  然后才冷不防地继续开口。
  他的目光并未离开眼前银色发丝几乎快要垂到自己身上的青年。
  “下次再试试，或许我会让你记得更‘清楚’点。”
  像是要将对方言语中的暗藏含义一层层剥开，有留有些许微弱的暧昧余地，带着点克制。
  加百列能够感受到，红头罩的目光穿过头罩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不容置疑的压迫。
  青年缓缓靠近，直至气息几乎逼近他的额侧。
  空气似乎有些灼热。
  他短暂失神，又被对方的话带着集中注意力。
  “杰森。”
  加百列听到对方报出这个名字完成互换。
  晚上的爆炸实在算不上是一场普通烟花。
  对于本就正在经历部分混乱时刻的中心城，很多人忙得更加焦头烂额。
  整个达摩克公司大楼被这次的爆炸事件全部摧毁，看上去就剩下半个大楼框架。
  在官方警署想要就爆炸事件的起因进行问话调查的时候，却遭到了公司代表人的敷衍搪塞。
  这段时间中心城发生了不少事，警局里大多数人都手里端着杯咖啡行色匆匆。
  “在前几次的传唤里，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位警官。”
  穿着西装的男人平静开口：“这是公司建设时管道铺设设计失误造成的意外爆炸。”
  “没有任何人为因素，并且已经向当初的施工团队索要赔偿。”他顿了顿，“我的老板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希望后续各位不要再继续找麻烦。”
  负责调查这件事的警察已经被气成了红脖子，但脸上勉强还保持着冷静。
  眼前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个典型的金融领域斯文败类。
  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假惺惺的礼节性微笑，语气是故意调整的漫不经心腔调。
  他深吸一口气指出对方话中的漏洞。
  “什么样的管道能引起整栋大楼一起爆炸，还是在已经下班无人逗留的情况下。”
  作为达摩克公司代表人的男人扯出一个笑：“我们承认当初额外加装了用来运输特殊易爆气体的管道。”
  “给予员工及家属的补偿以及一切罚款会在三个工作日内缴纳结清。”
  整个对话进程再次回到原点。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问吗？”男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我过会儿约了人打高尔夫，公司旧址地皮即将出售。”
  毕竟对方并不是嫌疑人，一切问话自然不能在审讯室里进行。
  警方也不可能对非嫌疑人进行无理由扣留，尽管对方可疑到近乎挑衅。
  巴里端着份披萨，目光与走出房门的金融男交汇了短暂一眼。
  对方朝他颔首，却没有掩饰那种目中无人的高傲。
  擦肩而过。
  房门并没有关上。
  内部又走出一个人，脖子上因为气恼而产生的红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混蛋。”
  巴里听到这位同事低声骂了一句。
  这几天他一直在调查和那位议员死亡原因有关的事情，给其他事情留下的注意力并不多。
  但几乎是整个达摩克公司大楼刚刚爆炸，他就已经赶到了现场。
  比较怪异的地方是，这样巨大的事故下，几乎无人伤亡。
  是的，几乎。
  大楼里有且仅有两具尸体。
  甚至经过他的鉴定，发现这两人并不是死于大楼爆炸。
  更像是自相残杀。
  这才是让整个警署追着这件事不放的真正原因。
  披萨快速补充着体内消失的能量，他咽下今天吃的第不知道多少片披萨，掏出手机给好友发个了个消息。
  巴里：我建议你结束培训后先回哥谭，最近中心城给我的感觉不太美妙。
  他甚至可能抽不出时间去见他。
  消息尚未显示已读，巴里丢掉披萨盒收回手机再次投入工作状态。
  议员的整个社交关系太过复杂，想要他命的人太多，这导致调查经常会出现错误方向。
  好在今天终于有了其他进展。
  “我要请个假。”他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开口。
  手机振动的时候，加百列打开屏幕进入和巴里的聊天框。
  这几天里对方应该很忙，两个人的聊天频率很低。
  这应该是对方抽空发来的消息。
  为避免对方担心影响工作，他想了想才回复：谢谢提醒，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马上就准备回哥谭了。
  达摩克公司大楼爆炸，整个研学活动直接宣布告吹。
  但距离最开始安排好的时限还有一两天时间。
  为表歉意，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活动，一万以下的总个人消费将由达摩克公司报销百分之八十。
  因此他目前还能以自由活动的名目留在团队里。
  随着大楼的爆炸，关于幕后黑手的线索几乎完全断绝在这里。
  同时振动的还有另外一个手机。
  玛莎：是不是你干的？
  尽管这句话并没有出现主语，但强烈的指向性已经把这句话在问什么展现的一清二楚。
  加百列打字的手指停顿。
  ——不全是，也有别人的功劳。
  露易丝没兴趣追究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她只是追问：有得到什么线索吗？
  事实上，加百列这一次得到的线索少到几乎没有。
  除了确定这公司背后的人和试图孵化虫族的家伙是同一个之外，就只有那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要想得到更多的情报，显然还需要做其他的调查。
  他这段时间在达摩克公司各个部门交换的时间里，当然不止是探查那个隐藏楼层的入口。
  不然未免太过浪费“玛莎”给自己创造的这个机会。
  像是财务和人力资源这两个部门，出现有效信息的概率比其他地方要高的多。
  在过去没有爆炸的工作时间里。
  没有任何一位普通员工见到过达摩克公司的真正老板。
  这位名义上的老板从未来到公司。
  所有需要出席的活动都只能见到对方聘请的职业代表人，一切管理权也全都让渡到了代表人手中。
  加百列要想获得更多老板的信息，就得从代表人身上下手。
  第60章 误会
  像这种有关代表人的资料对于人事部门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在意保密的东西。
  随便几个正式职员都知道一部分, 随口就能丢出很多有用信息。
  譬如——这位名为安德森.哈伦的代表人，每隔两天时间都会雷打不动的带几个合作对象进入高尔夫球场。
  而且一切消费走的公账，通常消费产生的时间都在下午两点。这一点消息来源财务部。
  加百列回忆起之前从员工合照中找出的代表人样貌。
  他相信这位代表人, 一定会非常“自愿慷慨”的把消息告诉他的。
  杰森也知道代表人的存在。
  但这次的行动加百列并没有和对方一起。
  对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加百列关掉电脑上那些让他看的一直内心冒火的实验资料走出房门。
  中心城高尔夫球场——翠绿景园，位于城郊的丘陵地带，层层叠叠的绿草在午后阳光下像块无垠翡翠毯。
  下午一点五十。
  加百列低头看了眼时间，仗着别人看不见他，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进场馆。
  整个待客大厅一览无余。
  这是个会员制高尔夫球场，所以哪怕今天是周日, 能够看到的客人也并不是很多。
  财务部给出的消息非常准确。
  下午两点，场馆大门前多出了几个身影。
  安德森.哈伦，他要等的人来了。
  翠绿景园注重会员的隐私保护和体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