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晏含英已经找到自己的良君了,他只是提醒一下胥应春,反正往后江今棠上位了,胥应春或许还要为江今棠做事,是一个可以留下来考量的人。
他出了宫,回了府,便自此将那些宫中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关注柳城的情况,柳城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回来,道是柳城县令忽然支棱了起来,开始用心处理赈灾了,先开了粮仓设粥棚,给灾民们发放粮食,暂时先稳住了民心。
晏含英依稀记得那柳城的县令本也是个废物,一个废物竟然也能忽然想起来赈灾了?
递了信过去一问才知晓,原是江今棠把那县令绑了,冒名顶替,上阵自己当了一段时间。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晏含英有些被逗笑了,“给他整点麻烦好了。”
“大人想给少爷惹什么麻烦?”
“先不告诉你,”晏含英从隐卫身边绕过去,又道,“让他先吃点亏,你不要偷偷给他通风报信。”
“属下定不会的。”
晏含英去了桌前,提笔落字,写了一封信转送到胥应春府中。
在院中散步时,晏含英又听见府外喧嚣的动静,又散着步离开了府邸。
官兵从门前匆匆跑过,晏含英问守门的小厮,“这是怎么了?”
“大人,听闻是尚景王府被查封了。”
“哦?”晏含英饶有兴致,“这么快便封了?”
“我刚刚还听有人嚼舌根说,”另一个小厮低声和晏含英八卦,“官兵在尚景王府翻出来很多巫蛊娃娃,上面还写着皇室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很是可怖,陛下吓坏了,赶紧把人给抓了。”
“还有这事?”晏含英有些奇怪,“这不是我授意的事情啊。”
想了想,他又先将这事情记下来,又问:“然后呢,可还有再听到什么?”
“没有了大人,下次听到小的再说给大人听——”
话音未落,晏含英忽然一人给了一拳,“还下次呢,让你们守门还敢偷懒听八卦,给我站直了,歪歪扭扭成何体统。”
两个小厮忙站直了身体,目视前方,但也知晓晏含英不是生气的意思,只是在说笑。
晏含英在府中一向如此,并非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不近人情,是个很亲和的主子。
但晏含英不清楚这两人在想什么,他兴致勃勃,又跟着人群出去凑热闹,尚景王府门外已经聚集起大片围观的百姓,晏含英站在人群后看着官府的人抄家,竟还从尚景王府中找出了几个男妓。
晏含英一时间脸色变化,对尚景王的印象也越来越糟糕。
他还是直男思维,总觉得爱一个人地老天荒,只是刚好让他碰见江今棠了,变成了棠性恋,但也不代表能接受一个人在府中养男妓。
他有点看不起尚景王,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于是便在路边买了些糕点,想着带回去给张飘一起吃。
说起来,江今棠似乎也有许久不曾送信来了。
*
江今棠没时间写信。
真抢了县令的工作,他才知晓有多少事在等着自己去处理,也难怪从前晏含英总在宫中忙活,甚少回家。
柳城的管理问题本就积累成疴,风雹灾害一来,这诸多事情便纷纷暴露,江今棠忙得焦头烂额,整夜整夜睡不好,方才闭上眼,兴许下一刻便有百姓到门外拍门请见了。
江今棠睡不好,也不敢和晏含英说,只怕晏含英嫌他无用,事情没处理好,更不敢写信。
只是上了两天班,他忽然听隐卫说:“主子,尚景王被剥夺王位入大狱了。”
江今棠从满桌子文书中抬起脸来,露出满面疲倦,“啊?”
“天啊主子!”隐卫惊呼道,“这黑眼圈,这这……主子您要多保重身体啊!”
“闭嘴,”江今棠神色恹恹,“你不是跟着师父?”
“大人近来玩得很开心,”隐卫道,“整日将四处看热闹,便让我先休息了。”
“对了,”隐卫又说,“大人前段时日,还从宫里抓了那个跟着尚景王的文士,但是人没杀,现在在红门堂受刑,大人没说拷问什么,只让人用刑,那人似乎受不住,一个时辰都没熬过去便胡言乱语起来,说了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嗯?”江今棠眼中疲倦消散了一些,“然后呢?”
“大人好像还未处置,像是在等什么机会,只让我们先将那人说的话记下来。”
“我知晓了,”江今棠摆摆手,“我尚在忙,暂时没你的事,你自己去玩吧。”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你若是回京,不许将我现在的模样说给师父听,听到没有?”
“属下知晓。”
隐卫又藏匿到黑夜中去了,忍不住想,这师徒两个有时候也蛮像的。
怎么都让他藏秘密。
江今棠又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处理公务了。
*
又过了两日,慕辰是太子遗孤的消息忽然在民间流传,一度传进了宫中,小皇帝心中恐慌,但尚景王在狱中,先前来的文士也被晏含英抓了,往常偶尔会来的江今棠如今也不知晓去了何处,下落不明,小皇帝更不敢叫晏含英入宫。
他也清楚自己并非晏含英理想的皇帝,晏含英当真会将他换下的。
到底是年虽小,沉不住气,碰到这种事情便想要找人帮自己想办法,于是小皇帝去找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告病几月,朝堂内外风云变幻,她已经无力插手了,身体也越来越糟糕。
小皇帝的担忧她不是不知晓,但有心无力,她处理不了,“陛下,这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如何能顺其自然,”小皇帝着急道,“祖母那人若真是皇叔的遗腹子,那岂不是很快就要上位当皇帝了?”
“慕辰这孩子我见过,”太皇太后靠在床榻边道,“聪慧,机警,陛下还是年岁尚小,有些事情处理不好,交给慕辰,天下人也放心。”
小皇帝一时间怔神,没料到太皇太后会这样说。
这种话近来在民间兴起,百姓也都是这样认为的,慕辰好歹早已及冠,比起一个刚十岁的小孩,他更适合做皇帝,更何况,他是先太子的儿子,原本便有继承皇位的权利,甚至比小皇帝还要名正言顺。
小皇帝一时间眼眶发红,泪眼汪汪起来,“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当初说我才是大宁唯一的皇帝的!”
“那也是当初!”太皇太后忍无可忍道,“你是我亲儿子的子嗣,皇儿死在权争当中,好在他争气,生了你,不然你以为你能当上这个皇帝?”
小皇帝一时语塞。
虽然年虽小,但有些事情他也懂了,知晓太皇太后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占了便宜,这皇位原本没办法落到他身上的。
但还是很不甘心,他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了。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身体愈渐糟糕,无心再争权夺势,认清了现实,只想颐养天年,她摆摆手,让小皇帝先出去。
小皇帝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忽视,心中一时间怨怒,生了些念头。
*
“太皇太后中毒了?”晏含英听着隐卫的禀报,顿时有些惊讶,“谁干的?”
“应当是小皇帝。”
“有意思,”晏含英笑起来,“人还活着么?”
“还活着,只是看起来很不好了,兴许活不了多久。”
“无所谓吧,”晏含英道,“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就死了,与我也没多少关系。”
他对不在意的政敌一向这样冷漠,大家都早已习惯。
晏含英又问:“那个人还活着吗?”
隐卫知道他问的是谁,“还活着,大人,这些是他的口供。”
隐卫将一摞纸页递过去,晏含英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翻着看了看。
“谭修,男,二十二岁……年纪还挺小,”晏含英又喝了口茶,“南城人,南城大学……985化工专业高材生?绩点4.1……这是他自己说的?”
“是啊,”隐卫抓着脑袋,“我们听不懂,先写下来了,确确实实是这样说的。”
晏含英:“……”
还挺自恋。
他又换了一张看,这谭修似乎是用刑了,疼得厉害,胡言乱语说了一些话,说自己要出版了,说自己没抄袭。
晏含英恍然大悟,原来是原著作者。
他终于纡尊降贵去见了谭修,一个大学生,自以为穿越来,用自己脑子里那些先进的思想能拿捏古代的人,没想到一来就被晏含英杀了无数次,这最后一次还没快活几日,便又被晏含英抓进了红门堂。
先前倒是嘴硬,真动了刑,细皮嫩肉,根本支不住打,全都抖搂干净了。
晏含英让狱卒抬椅子来,狱卒弯身用袖子给晏含英擦椅子,搀扶着他坐下。
晏含英端着茶盏,也不看那泣不成声的谭修,只问:“系统呢?”
“系统是什么?”谭修抽噎着问,“我真的不认识什么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