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阎一呈轻车熟路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餐桌上，说道：“是在半个月后，但那时候我还在国外，自己过没意思，所以想提前过一下。”
  乔亦关上门过来，阎一呈看着他朝自己走近，笑道：“哥，过完这个生日我就二十岁了。”
  餐厅里灯光明亮，阎一呈的笑容浅浅的，却像是比灯光还璀璨。
  ——阎一呈这人就长得亮闪闪的。
  倒不是说他会穿戴闪亮的饰品，而是他身上那种气质，那种能在浑浊乌糟的背景中透亮，即便穿着旧衣服在路边摊端盘子，都会让人觉得耳目一新的清亮气质，天生是当明星的料。
  本身条件就很好，几个月的形体训练外加造型加成，阎一呈的形象气质更是翻新几轮，冲乔亦笑这一下，都有点巨星幼年体的意思了。
  阎一呈对外光彩耀目风度斐然，到了乔亦面前，总还保有当初在酒吧里拢着头发报出年龄时的文静、腼腆。
  他这样，乔亦便担心会在无意间亏待他，总要多问、多照看一些。
  见他明天就要飞国外，今晚还特地来找自己过生日，乔亦不免有些抱歉，说道：“我没准备生日礼物。”
  阎一呈却道：“是我突然找过来的。哥，你没嫌我打扰到你，愿意陪我过生日，我就很开心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今天就先简单过一下，等你回来再给你补过一个。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可以先准备着。”
  乔亦说着来到餐桌边，打开阎一呈带来的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的是生日蛋糕，另一个袋子里是一瓶红酒。
  阎一呈的手撑到桌子边沿，歪过头问乔亦：“哥，我今天可以喝酒吗？”
  阎一呈过生日，还特地带酒过来，乔亦总不能不让他喝，说道：“杯子在厨房。但只能喝一点，明天还要录节目。”
  乔亦解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把外面罩着的包装提起放到一边。
  阎一呈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过来。
  乔亦瞥了一眼，说：“我不喝，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不远。”阎一呈又道，“哥要是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阎一呈这么说了，乔亦没有再拦。
  阎一呈倒好红酒，乔亦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把餐厅的灯关掉，让阎一呈许愿。
  吹蜡烛、分蛋糕、碰杯聊天……
  前几天阎一呈都是和乔亦微信联系，有摄像头对着，很多话不方便说。
  今天面对面，阎一呈说起了录制过程中的细节，还有与其他嘉宾的相处。
  乔亦本来是想吃完蛋糕再等一等就送阎一呈回去，但阎一呈似乎很需要他的建议，听他说起节目录制的事，便多聊了几句。
  杯子里的红酒在不觉间续了两三次，阎一呈选的酒不错，入口醇厚丰满。
  乔亦喝到微醺，记起阎一呈明天还要赶飞机，放下高脚杯抬头，不期然隔着餐桌对上了阎一呈的视线。
  餐厅的灯光漫洒，室内温暖安静。
  阎一呈的瞳孔在光影映照下显得柔亮，静谧的目光中有别样的情绪流淌。
  阎一呈有一会儿没说话了，手肘撑在桌上屈指抵着侧脸注视着乔亦，不知道这样看了乔亦多久，见乔亦望来，才顺势而为地说：“哥，你刚才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现在想好了。”
  乔亦被他看得心头怪异，暗自反思自己：是受了小纪影响吗？怎么看谁都觉得怪怪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随意揣测对阎一呈也不尊重。
  乔亦晃了下头，摆脱奇怪的联想，回归郑重的心态，问道：“你想要什么？”
  阎一呈在灯光下注视乔亦，眼神专注又宁静，像一场内涵丰富的默片。
  “上次从宁市回来，你就经常走神——”
  阎一呈一边说着，撑在脸侧的手搭回桌上，坐直了身，温柔和缓却颇具张力的视线直望进乔亦的眼底。
  乔亦心中的异样再度升起——阎一呈看他的眼神太专注了。
  在他印象里，阎一呈是个纯净小鹿似的人，现在在他浅色眸子中流转的却是肉食动物才有的审度，平时让他觉得乖巧的柔顺姿态也像在蛰伏蓄势。
  是他醉了还是阎一呈醉了？
  乔亦有点分不清。
  阎一呈网一样的目光投向乔亦，缓声说道：“哥，我能知道你在为什么事烦心吗？”
  第41章
  走神？
  乔亦暗忖，他有经常走神吗？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几次阎一呈叫他的时候响应慢了点。
  因为他当时在想纪明祺。
  乔亦：“……”
  原来这么明显吗？
  工作中想无关的事被发现，乔亦多少有些赧然，但也不会跟阎一呈细说原因。
  拿起手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一点。
  起身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我送你回宿舍。”
  阎一呈却没动，抬眼直直看着乔亦，说道：“是因为纪明祺吗？”
  乔亦正准备把椅子往前推，去衣帽间找件风衣披一下，闻言在原地站定，回望过来。
  “果然。”
  阎一呈笑了下，答案在他预料之中，却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笑容了然中带着淡淡的落寞。
  静深的眸光落在桌上被摘下来犹沾着点点奶油的蜡烛上，阎一呈的笑容像是绽开后枯萎的花瓣一点点落下，令他的面容看起来姣好而又忧郁。
  “我可以说吗，哥？”阎一呈撩起眼帘，没有征询乔亦意见的意思，不停顿地说下去：“我很讨厌他，无论从哪一方面，我都觉得他配不上你。”
  乔亦：“……”
  阎一呈和平时不太一样，温柔之中多了些许尖锐，像是柔润珍珠上泛起的反光。
  乔亦不太确定：“你……是喝多了吗？”
  “我没有，我的酒量很好，只是觉得我要离开一个月，如果现在不说，有些话以后就都不能说了。”
  阎一呈还坐在椅子上，略仰着头看乔亦，眼神中漫着无可奈何的讽意，“他根本不懂得体谅你，只知道生气闹你，所以只能我来。我只说这一次，以后会把他当做师哥看待。哥，无论我今天说了什么，你都看在是我生日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气，可以吗？”
  纪明祺先前针对过阎一呈，背后对着乔亦也从来没有好话。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
  阎一呈讨厌纪明祺，乔亦一点也不意外。
  但他不想看到自己带的两个艺人这样敌视，试图充当中间人，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矛盾。
  于是道：“是我的问题，小纪他——”
  阎一呈却改了之前温柔的脾性，弯着唇角却不见笑意，一针见血道：“他太幼稚了，完全就是恃宠而骄。不是吗？凡事都要别人来帮他解决，之前不考虑哥你夹在中间有多难办，只因为看我不爽就随便针对，现在也是一样，明明是他一手挑起的矛盾，还要你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所以我才说他配不上你。”
  阎一呈向来乖顺，说话做事进退有度让人如沐春风，乔亦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直白地指摘哪个人。
  偏偏那个人是纪明祺。
  乔亦充分理解阎一呈为什么会对纪明祺有意见，说到底是他没处理好跟纪明祺之间的关系，连累了阎一呈。
  乔亦自觉惭愧。
  阎一呈平时不声不响，他便以为阎一呈不在意这些，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安抚过一二。
  当下道：“小纪……是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先代他向你道歉。”
  阎一呈把自己签给他，也是交付了信任的，乔亦保证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这话说出来，阎一呈静秀的脸上更显郁闷。
  甚至有那么点无语，“你就这样帮他说话。”
  阎一呈忍了忍，终于还是露出些受伤的神色，但他的控诉也是克制的，秀净的眸子静静望来，“哥，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跟他站到一起，把我当成个外人一样搪塞的吗？”
  乔亦开口前没有这样的意思。
  话说出来却给人以这样的听感。
  反推回去，他的出发点确乎是想为纪明祺辩白。
  一时间，乔亦既对阎一呈感到抱歉，又为自己无意识的偏袒怔然。
  就这么无声地顿住。
  阎一呈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不亲自验证一下，总会心存侥幸。
  自嘲地垂下眼帘，须臾，站起来道：“我该走了，哥你早点休息。”
  乔亦回神，不知该说什么。
  事实上说什么都不太能掩盖他下意识的区别对待，只好闭口不言，送阎一呈到门口。
  阎一呈拉开门，乔亦才道：“到了宿舍发消息告诉我一声。”
  阎一呈的手还按在门把上，闻言停住，许久，肩膀随着呼气往下沉了沉，回头问：“哥，你会因为我刚才说的话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