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云觉浑身一激灵,摸了摸那处还包着纱布的额角,心有余悸,却还是忍不住反驳:“才不会呢,哥才舍不得那样对我。”
许横知道沈云觉什么德行,他一直没对对方下重手,以沈云觉一贯的性格,能有那种想法并不奇怪。
两人在离玄关不远处面对面站着,都没主动朝沙发或桌椅的位置靠近,显得莫名滑稽。
许横忽然笑了下,“虽然我没印象了,但是你也参与过吧?”
沈云觉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常温的矿泉水滑入他的体内,却一下让他的血液变得冰冷,身体的每寸地方都突然像结了冰一样的刺骨寒冷。
他说不出话来。
要换在往常,许横在意的话就直接上手了,不在意的话提都不会提,但今天,却十分反常。
沈云觉并不算太蠢,他多少也清楚许横的用意,但真到了这份上,他却根本不敢应声。
沈云觉往下看的眼睛能感受到许横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他心中慌乱,手里紧紧抓住的那个晃荡着水的矿泉水瓶,不知晓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致命一击。
许横的耐心并没有允许两人之间的沉默维持太久。
几乎是片刻,许横朝门的方向走去的瞬间,沈云觉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原本手上的矿泉水瓶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哥你别走!”
许横朝地上的东西看了一眼,很快的一眼。
沈云觉慌得连忙把瓶子捡起来,一抬头,满脸都是泪水,哭得抽抽搭搭的,可怜的神情让人无比心疼。
好歹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以前的事情都不在乎了”,不对付沈云觉的原因,确实有几分心软在。
许横叹了声气,抬手想要帮对方擦眼泪,却也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动了下,最后也没那么做。
“我今天有事找你。”
沈云觉却闷着不说话,隔几秒钟抬眼瞪一下面前的许横,要说前面他还有点儿害怕和愧疚,现在却全都被委屈包裹住了头脑。他都哭了,以前哥再不耐烦都会哄他的。
这样想,他也这样哭闹了。
“哥明明说什么都过去了,我们也应该回到以前的生活,哥拿东西砸我脑袋我都没哭,现在我都哭了,哥也不像以前一样哄我!”
沈云觉惯会用这招使唤别人,在家里是这样,出了门还遇上个十分适用这招的许横,也就把他惯成了这样。
要说装也不是全装,多少还有点儿真心在,许横心里比谁都清楚,沈云觉哪怕意识到了自己有错也不会真心实意歉疚,他只会委屈为什么别人没有无条件包容他。
沈云觉的为人,太好懂了。
倒是更方便。
许横忽而笑了下,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没必要再拖下去。
“别哭了,云觉啊,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为你做什么呢?”
沈云觉的哭声乍止,抬头有些懵地看向许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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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阳光不错,照进医院的走廊里,让人无端产生一些好心情。
许横靠在桌沿的姿态格外散漫,抽烟的动作也透着随性,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下半张脸的周围,他的表情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痴迷感。
很难信一根烟能给人带去那样大的刺激。
垂下去的眼睫隔着一层烟雾似乎虚幻了不少,整个人也显示出几分丧气,但许横一站直,眼睛冷冷地看人,那种微弱的丧气又顿时消失不见。
病房门被人从外至内推开,动作还算轻柔,故而也并没有产生很明显的声音。床上的人却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即使躺着,也第一时间投去目光。
许横猝不及防与床上的人对上视线,极短暂地惊了一下,移开目光,一步一步走进,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的茶几上。
余极安排的病房配置不错,除开外间的茶几与沙发,里面还有一间隔开的休息室,只是比较小。
“你来了。”闻渠容是醒着的,却伤得肉眼看起来就很重。那人是真不留情,甚至还有点儿故意羞辱人的意味在,脸都没放过。
“嗯。”许横应了一声,没有第一时间到对方身边,而是走到窗户边朝下看了一眼。
闻渠容摁着旁边的按钮控制病床的升降,他暂时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要是牵扯到伤口,又会是很大的麻烦。
许横在他的床边站定,他鲜少有这种温情的经历,当下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样?”
“我一直在等你。”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
许横低垂眼神复杂,牙齿轻轻磨着那那颗唇环,泛着点儿湿意,又漂亮又冷酷。
闻渠容的脸上也罕见显示出一些尴尬来,他抬手指了下,“先坐吧。”
许横依言坐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空气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用水做成的纱,总是有一个似有若无的阻碍。
闻渠容倒是还笑得出来,“心情不好?总不能还让我一个病人哄你吧?”
许横抬眼看向他,又很快侧开了眼。
“但如果是你的话,心情好我也愿意哄,不好的话我就更该哄了。”闻渠容真是吃这一套,对方越冷越硬,他偏偏觉得他才能展现那点儿该有的优势。
气氛好像因为这几句话得到不错的缓解,至少许横愿意正眼看人了。
但他只短暂笑了几秒,神情稍有缓解,“昨天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我愿意给你一个要求,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闻渠容想打个哈哈过去,却发现许横的神情是他意料之外的严肃,心下清楚,怕是这件事情给许横带去的影响比他的都大。
正想说些制止的话,突然又觉得哪里不一般。
片刻,他才笑了下说:“要你和我在一起呢?”
许横几次闪动的眼睫毛有种不符合他本人的长,柔弱又有点儿很难讲清楚但真实存在的媚气。
“不行。”他低头,目视着闻渠容。
对方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勾起的嘴唇还是那样自然,“你啊,连……骗我都不愿意。”
闻渠容是想说“敷衍”这个词的,又觉得词不达意,更怕误会。
“又不是你让人打的我,怎么会算你的原因?别放在心上,是我一直不管谢雾观的警告,我早就做好了被他发现的准备。”
他这么说,倒是引得许横好一阵目光。
闻渠容只笑,“我和他都认识多少年了,不可能连点准备都没有。再说了,他要是不打我,都不是他了。”
许横被他的语气逗笑,“你被打了还挺开心。”
闻渠容脸色稍微正经了点儿,恰巧许横在这个时候问他:“要喝水吗?还是我削个苹果?”
闻渠容看向他,“帮我递一下水吧。”
不得不说,许横还算贴心,等他喝完也自觉把水接下。
“你和谢雾观相处过吗?”闻渠容突然问。
许横俯身的动作一顿,语气平淡:“有什么关系吗?”
闻渠容的目光丝毫未变,“他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按理来说不把事情弄得这么绝。”至少他和谢雾观这么多年交情,不该弄成这样。不过,这次是私底下,倒也算对方留了余地。
许横靠在椅背上,无声呼气,面色微沉,“我不了解他。”
闻渠容的脸上还有伤,一说话,扯得伤口作痛,但他表情却一直没有变过,“他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要快。”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只是一句单纯的感叹。
良久,许横轻声说:“我和他单独见过。”
闻渠容皱眉,罕见急切追问:“说了什么?”
静了一会儿,许横扯了扯帽子,盖住整个额头,那双极浓重锐利的剑眉堪堪露出一半,说:“我不太记得了。”
“大致意思呢?”闻渠容甚至挪动了一下位置,直直地坐起了身,大概是牵扯到某个或某些伤口,他的表情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差劲。
许横没有想到他会追问,沉默了一会儿,说:“希望我能好好考虑他,然后给他一个机会。”
他说完这话之后,房内好长一阵时间没人说话。
许横起身想走,“我给出的承诺不作假,除了不能和你在一起,其它要求你随便提,如果你想让我陪你睡一觉的话——”
他的话停在这里。
闻渠容皱眉抬头望向他。
“我也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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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存稿有感:有时候写到一些许和某位攻的对手戏的时候,都巨想写//车,手痒心也痒。就是不知道有朋友在微博发的话,会不会把我抓进去,我有点害怕[化了][化了][化了],想要一个好心人给我一点点明示。
第78章 亢奋
即使已经有过短暂几秒的缓和时间,但真正听到这句话,闻渠容还是惊讶了一瞬,但接受这句话显然比猜想到这句话的出现难度更低,知道许横是什么样的人,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也不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