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
穗竹字数:
3866更新时间:
2025-08-08 10:11:11
乔宝蓓满脸问号:“所以你是靠发色才认出我?”
“哎呀,跟你开个玩笑。”乔丽珍笑眯眯,“不过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开始拍视频当网红了?还是随便发发的?也不对呀,你这一看就是有团队,还多个机位的。还有这场地,是专门用来拍视频的?”
丽珍的问题像关不掉的弹幕机,左一条右一条地突突突冒出来,听得宝蓓脑子疼,也无从下嘴。
终于要结束这通电话,她忽然自说自话:“嗳,我今天刚好有空,晚上那会儿顺道去你家那里吃顿饭吧,好久没聚一聚了。”
听她要来,乔宝蓓立马回绝:“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他,他最近忙。”
因为撒谎,乔宝蓓都不好意思提名字。
“忙?哪儿忙了。我刚问他得不得空,他就说今天咱俩要是在家吃,他就亲自下厨。”
傅砚清怎么可以这样?简直就是犯规。
“他不忙那我也忙……”乔宝蓓硬着头皮:“我还有很多视频要拍,很多地方要飞。还有……”
乔丽珍才不听她这些鬼扯,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乔宝蓓一噎:“……没有啊。”
“等一下。”丽珍眯了眯眼,“你不在家?这个墙壁沙发不像你家里那个。”
她真是火眼金睛,视频里稍微有点不对劲就能看得出来。最致命的是,不论乔宝蓓如何狡辩,她总能从遮遮掩掩的谎言里拼凑出真相。
“你们分居了?”
乔丽珍的问话正中她眉心。
乔宝蓓已无力解释,低着头声如蚊讷道:“……只是分居而已。”
怎么会是“而已”?这可是天大的坏消息。乔丽珍俨然正色,根据地址,找到了乔宝蓓新住处,顶门按响铃声。
门铃一声比一声短促,像往脑门上贴了催命符似的,震得太阳穴突突跳动。知她要来,乔宝蓓已经在客厅兢兢战战地候着了,所以揭开催命符得还算及时。
大门敞开,乔丽珍的模样映入眼帘。她今天刚做过头发,挎着大红的爱马仕包,搭身秋天氛围的棕色茶歇裙,整个人特有当年替她开家长会的范儿。
人越老,骨相越显形,显锋利。丽珍不是那种严苛的中式家长,也很少跟她发火。但她一旦正颜厉色,乔宝蓓的那颗心也总会不自觉收紧。
公寓庭院的盆栽花卉绽开得艳丽,随风送来阵阵馥郁的清香。秋天在这里看花吹风最闲适,但此刻丽珍坐在跟前,完全没有这种放松的感觉。
她来之前滴水不沾,渴极了,所以就算端着样子来质问,也喝了大半杯红茶。
润过嗓子,乔丽珍正视她,“你自己在这里住多久了?”
乔宝蓓拧着手指,很无所谓的口吻:“就一个多月吧。”
丽珍反而蹙眉:“他没来过你这里?”
“嗯。”
她眉头皱得更深:“一个男人,工作再忙怎么会一个月都不来你这里?”
乔宝蓓觉得她这个问话怪怪的,明白过来:“怎么不会?别瞎想,是我不想他来。”
丽珍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低下头,温温吞吞,“我不让他来。”
丽珍了然,深深地看着她:“他欺负你了?”
欺负?也称不上。乔宝蓓隐去冗长的前因后果,简明扼要地解释:“他骗我去照顾家里人,故把我留着,不让我出来工作,所以我自己出来住了。”
丽珍点点头,轻叹:“骗人是不好。”
见她胳膊没有往外拐,乔宝蓓又打报告:“他还总管着我。”
“不给你钱花?”
“不是,是不让我工作。”乔宝蓓强调道,指骨轻叩桌面,“哎呀,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你怎么都不记事的。”
丽珍想起来了,月前这丫头还嚷着找工作去面试。她实在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你就因为这些事跟他分居?”
“不可以吗?”
“我是觉得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乔宝蓓捧着面庞,闷声埋怨:“你就是自己做老板了,可以吆五喝六了,所以跟他一个德行,对我控制欲这么大。”
“嗳,我什么时候控制过你了?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我不都是既花钱又出力地支持你?”丽珍瞪眼她,用手指了下她的额头,“你还念着当初我逼你念护理呀?”
乔宝蓓捂着额头搓了搓,不想和她聊那些烂芝麻陈谷子的事,“不是,我也没说你不能管着我呀。但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都这么大了,我有自主权,凭什么不能工作?你不支持我,他也不支持我。他把我栓在家里,你还给吆喝上了。”
她皱着鼻子,一脸痛心疾首,“丽珍,你真是让我失望了。”
丽珍被她这话逗得又气又笑:“行了啊,你这不是已经搬出来自己住,开始做起网红了吗?证明你的抗争有用,人傅董也默许你干这个了。”
“分居也分了一个月了,事也做了。他现在在家洗手作羹汤等着你,你还不借坡下驴赶紧跟人和好呀。”
乔宝蓓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双臂抱胸:“我又没和他吵架,只是想出来争口气而已……不想总依附他,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尊严。”
“你真这么想?”丽珍意外,起手去抚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乔宝蓓拍开手,怒目圆瞪:“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就觉得很奇怪呀。”丽珍感慨,“奇怪那个从小混吃等死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有骨气的话?”
丽珍看着宝蓓长大,最清楚她的小孩是什么德行。学习成绩总垫底,要特长没特长,学舞蹈唱歌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让人推着才稍微挪动一下,完全就是个没志向的小草包。
不过脑子笨,没主意,挑男人的眼光倒比她好。能拎得清,也懂借势而为攀高枝。这是叛逆期姗姗来迟?那也不对,小的时候也没让她多省心。
“人的思想是会变的,你根本不懂。”乔宝蓓小声咕哝。
“嗯,我是不懂。”丽珍点点头,“他一没欺负你,二没克扣你零花钱。结婚快四年了,也没让你遭罪生个孩子给他们老傅家继承皇位。勤勤恳恳做你的老黄牛,不想你出去受苦受累,你怎么就这么讨厌他呢?”
“……我没有讨厌。”
“那是不喜欢,不待见他。”
“也不是,不是。”乔宝蓓一一否决,被问烦了,想解释些什么,又听丽珍说:
“哦,你不讨厌他,也不是不待见他。就想争口气,在他面前证明自己不是个什么事都不能做的小草包小米虫。就这么在意他的眼光,不想依附他——”
丽珍注视着她,忽然问道:“是不是爱上他了?整天胡想瞎想这么多。”
前半段,乔宝蓓尚且还认可,刚要点头,听她话锋一转,大脑顿时宕机卡壳。
什么什么就爱上?怎么就爱了?谁爱谁?她吗?她爱他?
反应过来,乔宝蓓的脸顿时红了,反驳得很用力:“我才没有!”
丽珍微怔,旋即笑了下:“我就说说,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气焰在霎时微弱,乔宝蓓期期艾艾:“那是你血口喷人……”
“我才不喜欢他。”
她不说不爱,而说不喜欢,本能觉得,说“爱”这个字很让人害羞。天地可鉴,这么神圣的话,她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丽珍饶有兴致:“那你为什么在意他的眼光?”
“没有在意。”
“哦,那又为什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尊严?”
“他不尊重我。”
她防备很强,四面皆建起厚实壁垒,没办法沟通,说的
话是逆着的,得反过来听。
丽珍不想再聊这些车轱辘话,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喜欢自己的丈夫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别老这么别扭拧巴。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清楚?”
“要不喜欢他,不待见他,哪儿还会在乎他的看法?”
乔宝蓓欲言又止,想狡辩。
丽珍没给机会,淡淡道:“以前你给我打电话,可从来不内耗,都是抨击他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讨人厌。不想见他,不想和他相处,花钱花得理所应当,躺平躺得理直气壮。”
“我没说这不好。结婚以后你辞职了,没工作也没收入,他就该托举你,承担你的生活花销。何况他这么有钱,给你花花又怎么了?——这都是你的原话,不是吗?”
丽珍挑眉:“而且你没发现,你现在很少埋怨他,对他也没有抵触心理吗?”
乔宝蓓不知该怎么说。她难抵丽珍的注视,语气很生硬很执拗:“我不想这么快回去。”
丽珍假模假式地看眼表:“他刚刚给我发消息,问我还来不来。我说我会来,估摸着这个点,他也开始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