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作者:
穗竹字数:
3875更新时间:
2025-08-08 10:11:12
哪怕婚后,也总欺瞒他,嫌恶他,与他周旋在虚情假意的泡沫里。
而现在乔丽珍却问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这怎么不让人觉得荒唐?
但更荒唐的是,说服自己不爱他,她还需翻找各种理由去一次次证明。而当她把爱当做前提,标注一个不被盖棺定论的如果、可能、也许、大概,她竟觉得没那么不能接受。
想他,念他,不再认为他乏善可陈,难以沟通。开始发觉他可爱,朴拙。把他比作狗,比作熊,萌生出养一只狗在身边聊以慰藉的想法,用一只等身的棕熊玩偶当做过夜的抱枕。
她爱他,也许是有这种可能。
承认存在这种可能性,她很快被自己说服了。
回过神来,乔宝蓓才发觉自己流了很多泪,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忽然很想给傅砚清打电话。
她还是一个缩在龟壳里的胆小鬼,摸出手机,竟仍有些胆怯。
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久到她厌倦,已经开始怀念他那些聒噪的絮叨。
哭过的模样不会太好看。乔宝蓓回屋洗净脸,拿洁面巾拭干,又用口红在唇上,面颊上涂抹。
做完这些,她抿了抿唇,觉得这种行为多此一举得可笑。可是,被看出哭过,才是更丢脸的事。
只是打电话而已,何故那么紧张?分明他才是造成分居的过错方。乔宝蓓不断在心底安慰自己,但手心却不自觉冒汗。
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捧着手机,蜷得小小的,去点开拨通键。
忙音响了一阵子。
正当乔宝蓓以为很快就能被接听时,一段毫无感情的女声却响起:“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乔宝蓓怔了怔,眉眼间凝着一股茫然。
他的手机……怎么会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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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黎城飞往西域自治区的航班上没有可连接的WiFi,飞机启航后,傅砚清便遵从广播提醒,将手机关机。
工作之外,鲜少有人会在夜间八点后叨扰他,他的私人手机也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安静到不会发生奇迹,不会有意外之喜。已为她推迟航班一整个下午,所以傅砚清并不认为,在这短短的五个小时里,能收到任何私人或非私人的重要消息。
几个小时前,乔丽珍又打来第二通电话,充满歉意地向他解释缘由,又嘱咐他别放心上。
他的目光低垂地落在报表上,回应的声音平缓,温和,正如他胸腔下那颗死气沉沉的心脏。
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告吹一场一时兴起,还没料理的聚餐。他不觉得有什么,也不可能同任何人置气。
乔丽珍语重心长,让他多做些强硬的事,好快些重归于好。他没有回驳,静静听完那些话,又不自觉地捕捉着空气里,那细微的,几不可查的属于乔宝蓓的声息。
他大概是太想念她,以至于开始产生幻听。一闭眼,便会听到她微弱的哽咽,沉闷不满的控诉。
浅度睡眠里梦见的她,模糊而难以摸到,忽远忽近。但如此声泪俱下,让人心生怜爱,于是一瞬间的心悸便令他猝然惊醒。
傅砚清睁开眼,手指拧着领带结,为呼吸畅通而向下拉扯着。数秒间,胸腔仍剧烈地上下起伏,不知是这段时间疲劳过度,还是那脑海里短促的片段。
他仰头望着顶端的圆灯,缓和片刻,目光才慢慢聚焦回拢。
在心跳与呼吸平稳过后,滚轮很适时地与地面相碰,震出不可避免的颠簸。
飞机落地了。
傅砚清一言不发地阖了阖眼,即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长按开机键。
大概是在碎片的梦里滋长了妄念,他不由自主地设想,在那些繁杂的垃圾消息里,会有一条由她发来的消息。
手机亮屏,果真弹出纷乱而无用的新闻推送。傅砚清凝目,向下滑动,在末端,看到一条令心脏骤然漏拍的未接来电。
是她打来的。
第80章
电话打不通,显示已关机,乔宝蓓猜他应该是在工作。可这么晚了,还做什么工作?半个钟头过去,为什么不回电?
这是乔宝蓓第一次打不通傅砚清的号码,一股茫然无措感在她心口漫开。她关了手机抱着曲并的双膝缩回壳里。边暗暗揣度他的行径,边置气地控诉他,微红的双眼又慢慢湿热起来。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坏,打定主意不给他打第二通电话。
微信里也不是没有他助理的联系方式,光是大大小小的助理就已经添加躺列了五六人。她大可以通过助理旁敲侧击,可是,她又觉得没必要。
她从来不会迂回地联系任何男人,何况打过去的电话是有记录的,打太多次,多是件丢脸的事?而且他要是视而不见,那么她也没必要纠缠。
乔宝蓓吸了吸
鼻子,换身更松软的睡裙坐在床榻边。瞥见旁边的等身熊玩偶,她心里堵,不由扬手拍了下熊脸。
熊头在巴掌下往左一歪,不够解气,乔宝蓓又多扇了几下。
她跨过大熊,翻身躺在床榻的另一侧,闭上眼要睡觉,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拾起手机眯眼看时间,又过去半小时了。
整十点,他也没有回拨电话发来消息。
乔宝蓓望着屏幕数秒,蹙眉轻“哼”一声,放下手机又翻过身。
这次她是背对着床头柜。
望见那头歪脖子熊,乔宝蓓伸手牵它的手,慢慢拖拽过来。然后摆在身边,把熊手臂放置头顶,自己歪头枕在它的臂弯下。
她没有硬要枕着安抚巾的习惯,但最近失眠得厉害,实在需要抱着玩偶才能安心入眠。
所以,她也不是非要傅砚清在身边。一个熊玩偶,一个趴趴抱枕,都有同样的安眠效果。
乔宝蓓闭紧双眼,“快些入睡啊”的想法好强烈,像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敲打得她既无法得偿所愿又分外清醒。
她又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情绪像浪上起伏不定的扁舟,时而高悬,时而沉坠。
正要迷迷糊糊入睡时,一通手机来电的铃声打破了宁静。
乔宝蓓心脏骤然猛跳一下,睁开眼,失焦的视线飞扬在半空。
神思飘荡之际,她回过神,有点茫然地看向声源处。
真是手机在响。
确定这一点,她支起身子把手机拿起来。看清来电联系人,紊乱的心又加剧跳动。
电话铃声只会维持三十多秒。乔宝蓓不确定这通来电会在什么时候被挂断,她折了中,打算在默数到十五秒时再去划开接听键。
十五秒。也不到十五秒。
默念到第十秒,她的倒数已经快到要和心跳同频。
通话时长开始读秒,她将手机放到耳廓边。被冰冰凉凉的屏幕激得心尖缩了下。
听筒里,男人的呼吸和电流糅合在一起,那么细微,又那么清晰地被她听见。
乔宝蓓抿住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
她那么执拗地要他先出声,而他也确实遂了心意,轻缓地问:“怎么还没睡。”
一行泪划过面颊,落在掩唇的手上。
乔宝蓓垂眼去看,眸底透着浓厚的雾气。
她微微吞咽,把啜泣声吞下去,闷声地指控:“……是你把我吵醒了。”
飞机落地的时间的确不宜回拨电话。哪怕连轴转十几小时深夜到家,他也不愿将熟睡中的她从梦里叨醒。望着睡颜,听匀缓的呼吸声,已足够消解惦念。
可此刻相隔千里,见她也成了奢望。他不得不越界,不得不叨扰。
他自是可以发一条安静的消息,但又唯恐被她滞后处理或视而不见。这通意料之外的来电意义非凡,他诚惶诚恐,殚精竭虑,揣度了无数种缘由。
但他的妻子找他,理由不过就两种,要么,是有急于传达的要事,要么,是一场误会。他心知肚明,却又不由夹杂私心,为越界的行为加注正当的砝码。他放低期待,以至于听见她的声音,心底不自觉泛起砭骨的麻痹感。
她回应他,斥责他,不再对他视若无睹。这不是误会
一瞬间,血液涌回四肢百骸。
“抱歉。”傅砚清喉核微动,说出的借口并不灵巧:“我以为你还没睡。”
乔宝蓓慢慢把腿曲起,以掌紧扣着砰砰乱跳的心口,企图按住。
“你现在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刚刚电话打不通?”
一定是哭过的缘故,她的每一句问话都带着水洗过的感觉,委屈,又微弱。
傅砚清在这两句话里找到了可落定的锚点,又为她颤动的声音而心切。他嗓音放缓,倾尽温沉:“飞机刚落地,飞了五个多小时,刚看见你的电话。”
乔宝蓓“哦”了声,很短促。
“你去哪里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因为打电话打不通而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么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