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作者:
晓梦见我字数:
3690更新时间:
2025-08-25 10:29:36
魏危靠近,接过他手中的剑,但就好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好的陆临渊只觉得身体里某个部分也随之彻底松懈。魏危的手稳稳地伸出,及时接住了他倾倒的身体。
陆临渊残存的洁癖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被魏危抱着这个认知所带来的巨大满足感,让他立马就倒戈了。
没关系。
陆临渊这嗅着清冽的味道,混乱疲惫的脑子想着。
他会洗衣服,如果魏危愿意,被他弄脏的所有衣服都可以给他。
陆临渊就这样被魏危抱着,温声低语地说话:“魏危,我一直很想你。”
魏危:“我们才半天没见。”
陆临渊紧贴着她磨蹭,问:“半天就不能想你了吗?”
身后的燕白星:“……”
贱人!
“哎呀……”刚刚从前线下来的楚凤声目睹此场景,忽然觉得自己到中原以来经历的一切劳心劳力都值了。
她趴在墙头叹气:“小别胜新婚,怎么不亲一个?”
燕白星无端迁怒:“楚凤声,你是不是百越人,怎么向着中原的小白脸?”
楚凤声笑得高兴:“燕白星,你是不是忘了陆临渊是我义母的孩子。看着巫祝与南越如此亲厚,我自然开心的很。”
燕白星哼哼唧唧:“你还记得你的南越,我以为你在中原乐不思蜀了。”
楚凤声笑得眉眼弯弯:“中原好山好水,可我们迟早要一块回去的,你急什么?”
燕白星想一想如今的巫咸就剩他和新上任的李*婉儿是孤家寡人,说话不由也酸溜溜的:“也是,澹台月还在百越等着你。”
楚凤声挑眉:“等等,你不知道?”
燕白星一脸疑惑。楚凤声勾住他肩膀,将他拉过来,一时也觉得好笑:“若是澹台月在百越……不,只要木槿长老还在百越,先前那些天我何至于那样连夜整理折子?”
百越这些事从来没有瞒过燕白星,但是很显然,燕白星一直没想过这代表着什么。
他问:“所以澹台月去哪了?”
楚凤声抬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口型,轻声笑道:“他快要和我们见面了。”
**
两个月前,百越。
在魏危即将启程前往中原的前夕,她将澹台月与木槿叫到了祈禳堂。
澹台月拿到那块可以调令全百越的巫祝令牌时,低垂着眼帘,神情复杂,停顿了很久才开口:“巫祝大人要我做主帅?”
祈禳堂上不佩兵器,魏危手中拿着那根代表着百越公平的鸦杖,平静地看着他。
“百越四位巫咸中,你是天生的领兵将领。”
澹台月自嘲:“巫祝不如直接说,我是四位巫咸中功夫最差的那一个。”
魏危便点头:“的确如此。”
澹台月:“……”
“然而统率千军,从来就不需要天下第一的武功。你心思缜密,洞察敏锐,更难得的是有胆魄,敢在绝境中搏出生机。当年在朱虞,你与木槿长老对弈军棋,不分胜负。那时长老便私下对我说,假以时日,你必成将帅之才。”见澹台月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自己,魏危挑眉问,“你想说什么?”
澹台月缓缓握住那枚令牌:“我只是不曾想过,这枚令牌居然能拿地如此轻松。这让我这些年的假设与算计都显得极可笑。”
他看向魏危:“所以我不明白。燕白星是个傻子,楚凤声虽然喜好权势,但从来没有想过忤逆你。唯有我与李天锋,当真肖想过巫祝的位置。”
“我与他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李天锋觉得你不配做巫祝的位置,而我却很清楚,就算我真的成功了,却不能有你这般成就。”
说着说着,澹台月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了:“可凭什么?你继任巫祝之位后就闭关了,你闭关那两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魏危发觉自从经历李天锋一事后,澹台月好像仗着自己不会真的砍了他,反贼之心越来越摆在明面上了。
于是魏危便点了点头,淡淡开口:“天赋这东西确实很难讲。”
澹台月:“……”
魏危看一眼神色不明的澹台月,道:“当年靺鞨穿越密林来到百越,百越却一直不曾让他们付出代价。最迟今秋,他们必将大举进犯中原。我会带部分精锐先行前往儒宗。而我要你带着百越的兵马,在两个月内到中原。”
难越碑之后是无数山峦险峰,越过雪山,便是靺鞨一望无际的草原。
魏危这话说的,像是在要求澹台月两个时辰之内绕着百越跑一圈。
澹台月有些气笑了:“难道巫祝就不怕我拿到这令牌,率大军出行之后,便弃你于不顾,反戈一击?”
魏危握着鸦杖,杖身映着殿内幽光:“我不想说什么我信任你之类的话。但你也应当很清楚,此战若是输了,百越势必会拖入到战火中,靺鞨的萨满之法只有百越人的生血才能克制,他们的可汗不会允许百越如祯朝一般相安无事地固守深山。兵戈起时,血流漂杵,在所难免。”
“我前往中原,与中原人相处了一年。其间见过中原人的自私与偏隘,也同样见过他们的执着与勇气。中原如今确实如一潭死水,但相较于将本族男子之外的人视作猪狗的靺鞨,两害相权,百越最好与中原合作。澹台月,我心中所思所虑你并非不知。你一直也是这般权衡的,不是吗?”
澹台月看了一眼魏危,收起了那枚令牌,冷静下来一些,开口:“巫祝所托,澹台月必不敢负。此战,我当竭尽全力。但……若是我东瓯的消息没有错,开阳那个老皇帝如今似乎并没有与百越合作的意愿。我百越兵马可星夜兼程,提前奔赴中原。可巫祝如何保证兵马到时,百越与中原就能达成合作呢?”
魏危缓缓抬起眼帘,迎上澹台月的目光,说:“澹台月,就凭我坐在巫祝的位置上,你就该信我能做到。”
**
澹台月离开后,同样的一块巫祝令牌交给了木槿,任命木槿为随行督军。
这并非木槿第一次从魏危手中接过象征着职责的重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长久地凝视着掌中那熟悉的图腾,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她叹气:“我老了。”
魏危说:“长老,您春秋正盛。”
“若是你母亲还活着……”
木槿竟有些哽咽,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明亮清澈,看着魏危。
很多年前,满屋浓郁的海棠香将木槿没顶,她跪在魏海棠的床前,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已流尽。
那时魏海棠生下魏危,产后血崩,医毉束手无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魏海棠让木槿进来,握着她的手,轻声开口。
“木槿,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背负百越的命运,这是属于她的,可你不应该是。”
她的双眼洞穿世事般注视着她,叹息:“楚竹不在了,我替她报了仇,可是现在我也要走了。木槿,往后还有那么多时间,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百越……那要怎么办呢?”
木槿的额头贴着魏海棠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魏海棠死前希望木槿从此自由,但对木槿来说,故人的孩子还在这里。她一个人守在这里,如同山岳般支撑百越,守着魏危长大成人,再没有出过这里。
木槿摇了摇头:“魏危,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百越了。”
“长老,你为我留在这里太久了。”魏危握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如果母亲还在,一定希望长老不必守着她。”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百越……那要怎么办呢?
——当时我与楚竹去中原,见到扬州如柳絮般纷扬的江南雪时,我想你却没有见到,也太可惜了。
**
靺鞨与中原之间拉锯战,从陈郡城破到收兵草原,整整打了三个月。
一开始以青城为主攻点,靺鞨同时派兵攻打近处的云梦与当阳,战役之初,靺鞨以重兵猛攻青城,同时分遣精锐攻打附近的云梦与当阳,导致周围的军队无暇派兵支援青城。
青城与百越合作,在孤立无援中守了七日,中间一度风闻云梦失守,靺鞨蛮兵破城后,将身高超过车轮的男子尽数屠戮,战血枯其人。
到第八日清晨,城头负责守旗的兵卒早已浑身浴血,忽见西边天际线烟尘滚滚,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心中发紧,以为又是靺鞨杀来,咆哮叫人鸣鼓。
一名视力极佳的斥候奋力眯起被血污和汗水黏住的双眼,见来者偃旗裹甲,不似靺鞨的做派,心中顿时生出一点希望,喃喃:“好像是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放屁,哪里有从城外来的援军?!”
这句话让骚动的城墙安静下来,无论如何,斥候飞报云胧秋,而余下的兵卒披甲持兵,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忽然,一位百越弓箭手突然放下手中紧绷的长弓,高声呼和:“是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