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息之间,091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或者说他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就已经被黑语踩在了脚下,他勾了勾嘴角,笑答,是啊,客人可还满意?
黑语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可脚上的力气大了许多,痛感来的太快又太强烈,咯咯作响间险些要将091的膝盖踩成粉碎。
若是不喜欢,那便恕不远送,名震天下的百冠王在别处众星捧月,但这里是安山。相比于剧烈的疼痛,黑语的目光更令他窒息,那双眼瞳太黑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091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他强迫着自己对上那目光,执拗道,我的安山。
黑语微微皱眉,他移开了踩在091膝盖上的脚,又倚回了栏杆,看来你并不想见我。
不等091开口,他继续道,我也一样。
091愣了愣神,他迷茫地看着黑语,不懂这话里的意义,声音轻到微不可闻,什么?
自从五十场满,各城送来的人你一应拒绝,只有一个例外,是位只参与过两次反攻游戏的男人,听杜鹃说他很漂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黑语绕开了091,推门进屋时又顿了顿,把他带来。
直到洗浴间里传出哗啦水声,091才勉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的眼眶微微发红,手已经探到了门把手处,可迟迟没有再越雷池一步。
流水声停了。
091逃一般仓皇离开
金之圣塔。
病态偏执的红染透了陆拾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牙关紧咬,戾气遍身。
091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缩,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那个他自诩无比熟悉的人,此刻却是完全陌生的模样。
阴郁戒备的目光,浓浓的失落与绝望的煞白脸庞,精致的五官充斥着疯狂,扭曲之下又透着死灰之色。
原本听到有关黑语的占卜预示后的狂躁,在对上陆拾目光的一瞬间烟消云散,无措不安地愣在原地,连抬脚靠近一些都变成了奢望。
091不记得自己在天池等了多久,只知道那风又冷又痛,迫切急躁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久等不到心心念念的人,也没有气馁,没有失落,他格外平静,脑海中回忆着陆拾或狡黠或意味不明的笑,柔软的气息,眉宇的从容,每一点都牵动着他的心绪,再塞不下任何旁的人或物。
可在终于见到陆拾,见到他这幅戒备决绝的模样,091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到底发生了什么?
收回了目光,陆拾垂着眼皮,我去救他。
一旁赤金犹犹豫豫地说,我陪你一起。
林瑾川对着林柏清点头示意后也道,祭司由柏清照看,我也同你一起。
闪电刚准备开口,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才注意道仿佛丢了魂一般的091。
如果彼岸与歌当真成长到了连黑语都抵抗不得的地步,就算在场的所有人都去了,也只是白白牺牲。
谁都不许去。
陆拾的语气很轻,也哑,话音一落矿洞之内针落可闻,他将祭司递给林柏清,一步一步朝着矿洞外走去。
擦肩错过091时,091终于开了口,我...
谁都不许去。
打断的实在太快,091眉头皱紧,语气不容置疑道,我必须要去。
这一刻,陆拾有些猝不及防...
汹涌的维能在他的体内奔走,暴躁的力量仿佛困于牢笼的野兽,时时刻刻觊觎着撕裂他的身体重获自由,陆拾艰难压抑着各种恶毒决绝的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苦难言的煎熬。
生怕一开口,回给091的都是恶毒到了极点的诅咒。
可他最清楚了,091根本不怕这些...
残巢席中卧,万兽可来食。
k-04号实验体,丧心病狂的人体研究,暗无天日的岁月...
被蒙蔽、利用、期满...以及疯狂至极的半生。
陆拾知道,此刻的他,拦不住091。
放心...091,我会带他回来,我会...如你所愿。
视线瞬间变得模糊,陆拾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副凌乱而疯狂的画面。
玻璃碎片铺了满地,已经分不清落地窗是什么时候的纠缠撞碎的了,重喘的呼吸,得意的嘴角,091的索吻粗暴且放肆,他急切地把人按在茶几上,又似乎是为了防止身下人逃脱,如山一般的身躯迅速压了下来,水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被冰凉的玻璃冰的猛地一颤的人,并非柔弱待宰的绵羊,被染红的狭长眸子微微眯着,热烈回应着来自于091的索取与侵略。
许是脑海中正在勾勒着更加大逆不道的画面,091嘴角扬起了恶劣的笑,竖瞳大张疯狂尽显。
扫了百冠王的兴致,那就用我自己来赔罪吧,还希望黑语先生,你能满意。
他本就是疯的...
沉浸、愉悦、挣扎着坠入欲望的深渊,再难自拔...
矿洞外的日光刺眼,洒在冰凉的皮肤上却没有一丝暖意,陆拾目光空洞,一步一步地走着,仿佛失了灵魂的木偶。
那些传闻,那些风流,在这一刻,找到了原委。
毕竟从那之后,各市送来的美人玩宠,091一应接下。
只不过就像传闻中的一样,无论是乖巧的、妩媚的、又或者是情真意切对他的爱意发自于肺腑的,对其的宠溺之期都不超过三个月。
归根究底,是看似风流的人,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罢了。
若三个月后某人依旧无动于衷,便会不留任何情面地迅速抛弃,执着地寻找着下一个,下下一位
他找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床伴。
而是那个对他而言触不可及的人,能够看上眼,再临安山的存在
091,你藏的太深。
第225章 海寂
铃兰海。
也许是没有月亮的缘故,天幕压抑,四周格外地暗,令人莫名地涌出无力和恐慌,铃兰海的海岸线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孤塔耸立,阴风森冷。
贝壳尖锐的边缘划伤了陆拾的脚,涌出的鲜红将那一小片海水染了色,他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一步一步朝着水中走去,不一会,海水就涌到了他的腰部。
年轻人!不要再往前了!
渔村的码头边,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陆拾缓缓回过头来,看到了码头破船边的佝偻身影,正朝他一边挥着手,一边用手里的拐杖敲击着满是锈痕的船身,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大半夜的往海里跑,多危险啊!老人气急地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要不然老头子我觉浅,正好看到,你这小伙子的命都要没了!
陆拾垂着眼皮,挨着老人坐下。
老渔民见他这幅低眉搭眼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海神护佑的时候,这水,会吃人的!
陆拾怔了怔,海神?
你看这铃兰海啊,虽然一望不到头的,但是个浅水海湾,最适宜养些牡蛎扇贝,海带鲷鱼之类的,我们这些人靠海吃饭,村里的人靠着留下来的那两艘旧船,连出海都是勉强的,能带多少渔获回来,那都是海神的施舍,只要不驶出二十多里外,都是风平浪静的,一旦船多行,就会引来海沟里的怪物,那些怪物一开始只是毁掉远行的船只,慢慢地,它们会留一艘两艘,跟着船来到村里,上岸来吃人!
陆拾问,只要不驶太远,就没事吗?
渔民摇了摇头,布满沧桑的脸上浮现出恐惧,多数时候是这样,原本家家户户都有船,现在也只剩这两艘了,我年轻时,算是个有天赋的,能在水下屏息摸贝,有一次跟着船远行,好奇去水里看了一眼,正碰上那些尖牙利齿的怪物就从海沟里涌上来,明明船只距离海沟还有五六里,原本是不会出事的,是我为了追一条半人长的鱼,靠近了那海沟,我以为我会死,可偏偏只有我活了下来,村里最后的人家,都被这些怪物吃完了,就剩我一个在这村子里苟活着
我想过去死,可我没有勇气,我把自己泡在海水里,又会本能地向上游,于是我想着,再去那海沟里看一眼,总归是就剩我自己,不如喂了那些怪物
那一次,我又看到了那些海怪,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怪物从海沟朝我涌来,他们太丑了,白色的,像是腐烂的扁平的人头,胳膊腿又细又长,缠在你的身上甩都甩不掉,可我还是没死掉,我在水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比海沟还要庞大的东西,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触手轻轻一推,我就被送回了岸边,那些白森森的海怪也不见了。
老渔民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运气这么好,能得到海神的庇佑,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有不少人来过这里,可他们都被那些怪东西吃了!这铃兰海啊,离得越远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