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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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歌颂晚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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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08 10:13:11
“也许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闵时安轻声应道。
“不说那傻孩子了,来,安儿同母后讲讲,此番下江南感觉如何啊?可有何收获?”
闵时安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隐去一些细节,把此次的经历大致叙述了一遍,在讲至宋晏晅三番五次受伤时,语速不自觉加快。
她说了约莫有一刻钟,话落便捧着茶杯不离手,一杯接着一杯灌。
也不知是真渴了,还是借此掩饰躁动不安的心。
谢庄婉看破不说破,淡淡一笑,告诉她生辰宴皆准备就绪,只需她盛装出席就好,随后便让她回府歇息了。
“那儿臣告退。”
闵时安大踏步离开,方才母后提起生辰宴,倒叫她想起宋晏晅所说的大礼,心中不禁隐隐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轿撵刚落下,外面便传来春桃的声音,素来内敛的春桃此刻声音竟是压不住的雀跃,她道:“主子,宋夫人的信。”
闵时安连忙跳下轿撵,接过信件后,边走边拆,短短一页信纸,她看不够似地来回翻看。
时安亲启。
我知晓你与兄长赈灾时,事情已经临近尾声,随即便有些自责,恨自己怨天尤人,以至于两位最亲近的人,赶赴洪流都尚未可知。
你往日来信我挑灯夜读,心下感慨万千,凝于笔尖却又无从下手,贫瘠的文字表达不出我对你的挂念,也只好想到什么便写下什么。
我一切都好,怀中的两个崽子生龙活虎,只是随着月份见长,我对许多事愈发力不从心,好在府上一应俱全,日子也便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花前月下得以消遣。
山高路远,我再不能见你,每每思及此便悲痛万分,提笔之时所思所想,尽是你我幼时至今相伴场景,历历在目,犹不敢忘。
佳日将近,恭祝你又长一岁,信件我会派人快马加鞭先行送去,生辰礼随后便到,还望你不要怪我误了时辰,此生得以与你相识相交,便再无憾事。
惟愿你日后平平安安,事事
遂心如意。
对了,时安,我昨日又梦见远戈了。
宋汀兰留。
闵时安坐在书案前,蹙着眉又将信件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最初的喜悦被抛之脑后,她越读这封信越觉不对。
虽说内容稀松平常,可她看完只觉揪心疼痛。
恰逢宋汀兰临盆在即,她匆匆回了信,便派春桃亲自带着产婆替她上北丰走一趟。
“小桃,务必要照顾好汀兰,她怀着身孕,你定要多加小心,如有不测,记得一切以汀兰的安危为先。”
闵时安把信件递给春桃,不放心地继续叮嘱道:“切记,一切要以汀兰的安危为先。”
春桃点头称是,应道:“谨遵主子吩咐。”
主子没有明说,但春桃跟了主子这么久,自然也第一时间便会意,那句话的意思便是说,必要时刻可以舍弃孩子,但必须要保证宋夫人的性命。
闵时安心事重重地睡下了,她紧紧皱着眉头,梦中也不得安眠。
天还未亮,她便被宋晏晅吵醒。
闵时安揉了揉眉心,眼下泛着浓重的乌青,她耳边一阵嗡鸣,以至于没听清楚眼前人在说些什么。
“什么?”
宋晟为她沏了杯凉茶,放至她眼前,温声应道:“臣说,臣离京稍久,有些人不太安分,劳烦殿下替臣料理,臣感激不尽。”
闵时安端起凉茶,水面上倒映出她困倦的面容,她抿了一小口,便把茶杯放下,有些惊异道:“宋晏晅,你没睡醒?”
“且不说我没有权利替你解决麻烦,便说你想弄死谁,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何必来为难我。”
“如果你单为此事来扰我清梦,宋晏晅,我饶不了你。”
宋晟轻笑一声,起身绕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他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殿下,稍后跟臣进宫。”
闵时安不知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想拒绝,但她转念一想,昨日二人才互通心意,现下就将人拒之千里之外,未免太过无情。
她有些无奈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走便是。”
三刻钟后。
闵时安看着眼前的圣旨,脑子瞬时便清醒了,她瞪大眼睛,缓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宋晏晅,你疯了!”
“国之大事,岂容你我儿戏?!”
只见那明黄的圣旨之上,赫然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身体欠佳,于政事有心无力,三公主永康公主德才兼备,仁孝聪敏,明达治体,习于政务,久孚众望。
现令永康公主以皇太女身份监国,掌大靳内外政务,代朕亲临朝政,皇太女之命即为朕之所言,百官不得有违。
天崇三十八年秋八月御笔。
甚至于圣旨上的笔迹,尽管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她对宋晏晅的字迹太过了解,仔细看过便看出那是他所仿照的,她那懦弱的父皇的笔迹。
这厮这么嚣张。
“殿下,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闵时安沉默下去。
她的内心陷入纠结,是啊,这确实距她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可如此唾手可得的方式,真的是她期望的吗?
在她的预想内,应当是她逐步往上爬,将权利渐渐掌握在手中,待大权在握无人再能撼动她的位置时,顺理成章坐上那个位置。
可现在算什么?
她的表情变化被宋晟尽收眼底。
宋晟的手揽住她的腰,慢条斯理道:“我的殿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不过是为你提供一个契机。”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循循善诱道:“可最终能否再进一步,还要看殿下的本事。”
“喜怒不形于色,殿下,一个优秀的上位者是不会让旁人看出其内心真实想法的。”
“我的好时安,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闵时安闻言绷住脸,踮着脚尖手指屈起,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扣,声音毫无起伏道:“那只是你罢了。”
“旁人哪有你这么厉害,能一眼看透我在想什么。”
她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询问道:“我知晓了,你方才说的不安分的人,有名单吗?你希望我如何处理?”
被夸了的宋晟眉梢眼角都沾染上了笑意,他温声道:“全凭殿下做主。”
“至于是哪些人,就要殿下自行观察了。”
闵时安不由得轻笑出声,她拉长声音,半真半假抱怨道:“某些人好生严格,一点风声也不肯透露。”
“去吧,时安。”
*
太监宣读完圣旨后,众人一片哗然。
但见站在首位的录尚书事大人都无动于衷,武文百官谁也不敢率先出声,于是偌大的殿堂内,竟无一人敢言。
闵时安不动声色扫视一圈,身处高位的优势此时便展现出来,每个人即便是再细微的动作,在她眼中也无所遁形。
她轻抬下巴,眼神淡然,她没有刻意摆什么架子,但当她黄袍加身的那一刻,周身便已充斥着皇家威严。
“诸位不必拘谨,往日上朝是什么流程,今日照常便好。”
不明所以的众人仍旧谁也没敢出声。
而宋晟打定了主意要历练她,同样作壁上观,垂首站在最前方,好似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闵时安也不急,她神色未变,只是声音稍沉几分,带着些许不悦,道:“诸位若无事可禀,那便退朝。”
既然宋晏晅说过,有人不安分,那这次上朝必然不会太过于风平浪静。
她敢说退朝,一方面也确实不急于这一时,另一方面也是让众人知晓,她不是好拿捏的傀儡。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走上前行礼过后道:“回禀皇太女殿下,臣有本启奏。”
“准奏。”
闵时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感到十分讶异,她实属没有料到,率先出头的人,居然还是位“相熟的人”。
第63章
是那酒鬼吏部尚书。
或者更恰当来说,是戒了酒的酒鬼吏部尚书。
他在宋晟手下做事,对当下局势瞬间便了然于胸,上面那位能监国,必然是得了宋晟的应允,亦或是这事本就是宋晟一手促成。
那他……
又岂会让宋晟称心如意。
“我大靳几位皇子都健在,让皇太女监国,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尤其是同皇太女殿下一母所出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依臣愚见,三皇子殿下比皇太女殿下更加名正言顺。”
吏部尚书说得面红耳赤,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方才的那番“肺腑之言”真是为了大靳着想。
他话落,便有几人陆续出来进言,所表达的意思同吏部尚书大同小异,总归便是不同意她作为皇太女监国。
闵时安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流转,末了她不怒自威道:“可还有人对本宫监国有异议?”